第四章 羡她自由如风
反观凉亭外的白衣人,一头秀发被一支木簪松松的挽着,他在竹林下跑来跑去,柔和的落日就洒在他的发丝上,他的衣襟上,他的裙摆上,他雪白的肌肤上。
他似乎在追逐什么,好像是在抓什么。姚昕悄悄走近了些,才发现他在捉那些从竹林缝隙里垂落的光线。
他好像抓住了,捏着双拳雀跃地跑到凉亭里人的身边,满心欢喜地张开双手给那人看,可张开双手的那一瞬间,手里的光早不见了踪影。
他很失落,蹲在巫随远的脚边,感到很委屈。
姚昕记得,两年前巫随远去到不归山的时候就已然失明,一年前再去的时候是坐着轮椅去的。她还记得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巫随远时,当真应了那句“仙胜仙”。
世事难料,难言今昔。
姚昕左右看了一圈,推开一户殿门,寻了面铜镜走到竹林里去。
姚云川茫然地从巫随远腿间抬起头望向她,姚昕心里一咯噔,姚云川哭了,双眼都是通红的。随即她高高举起铜镜,调整了一下角度,一抹金色的日光被投掷在姚云川的掌心。
姚云川当即瞪大了眼睛,双手捧着那抹光亮,嘴里欢呼着:“光!”
他将双手上移,姚昕也跟着他的举动将手里的铜镜上移,只见姚云川欢喜地将那抹光双手捧到了巫随远的眼前。
可斜靠在轮椅上的人依旧对他献来的光毫无反应。
“大人。”一声大人唤回了姚昕的神思,司越来了,太阳也落了山,天色暗了,“该回去了。”
有两名青衣之人出现带走了巫随远和姚云川。
“巫大人…这是怎么了?”姚昕心里很悲伤。
司越看着巫随远离去的方向,说道:“巫大人筋脉寸断,恐不久矣。”
姚昕鼻尖有些酸,她抚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姚云川双眼湿漉地望向她的画面,她问:“为什么祝大人会疯?”
司越眸子暗了暗,回道:“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胞弟坠崖。”
“这样吗,他的胞弟叫什么名字?”姚昕望向司越,见司越眼里闪过踌躇,他还是回答道:“洛明。”
“大人,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了,也不要再接近他们了。”司越如是说道。
姚昕将手里的铜镜放在凉亭的横凳上,微微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对了,兰姨可有来信?”
司越摇了摇头,道:“大人若是想念司徒大人了,可以给司徒大人写信,属下亲自送去。”
姚昕摆摆手,司越又道:“虽然司徒大人没有来信,但是属下今日收到了大人的另一封信,署名是空明。”
“空明?!”
“哪里?快给我看看。”
--------------------
第四章 羡她自由如风
见字问安,万愉无恙。
信中所言:空明去了很多其他地方,参与了沿海地的抬神,听了南国的戏曲,还在伏娲山看到了云海……春熙亭的花正值枯季,走上去有些瘆人……
再后来,信中人乘着竹筏逆流而上来了周国,在周国的南疆看到了与大山平齐的大佛,偏僻的山巅之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守着的古塔,古栈道是修建在断崖上的,下面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江……
“司越,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去这些地方啊?”姚昕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北方的天气愈发转凉,唯有正午的太阳最舒适,听说已经有几个郡县落了雪。
“不知道,按规矩,祝大人是不能随意离开皇宫的,须得有帝王的允许才可。”司越在旁边给她煮茶,他已经连续住了小半月的茶,这煮茶技术越发熟练,还是姚昕教得好。
姚昕转了个身对着司越,问道:“司越,你在拜入我兰姨麾下之前可有去过哪里?”
司越想了想,道:“金城,算吗?”
姚昕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当即坐起身来凑到司越跟前急急道:“快与我仔细说道说道。”
姚昕是个没有官架子的人,虽自小长在乡野,但好在司徒兰把她教得很好,没有一点粗俗鄙陋之举,性子大大咧咧,为人出事也是坦坦荡荡,若非亲自见过她在城墙上指挥作战,实在难以将她跟那群掌权的人联想在一起。
同姚昕待久了,司越难免会恍惚,自小跟在公主身边的人,性子也多多少少会被公主影响,有时候啊,他在看姚昕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自己再见了公主。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公主还只是府苑里没心没肺的凰女,后来公主去了析木津,再见过公主时,大家已然踏上了西征的路上。
好像也没过去多久,还没有超过二十年呢。
可也仅仅是这十几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什么都变了,悲欢聚散,王朝更替,人情轮回,生死相隔……
“金城是边疆,那里有非常广阔的大漠,也有一望无尽的雪山。太阳刚出来的时候,会把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山山顶上,当地人都叫那是金山,说是佛光普照,有缘人才能看得见。”
“大漠里缺水,大家都是骑骆驼的,骆驼的脖子上挂着铃铛,走一步就响一下,还挺别致的。但是大漠里经常刮风沙,必须穿他们那边特制的衣裳才行,还得把头用纱巾围起来。每当太阳落山的时候,黄昏的光落在沙漠上,就像人走在金子上一样。”
姚昕猛地点头,这些她在书籍上都有看到,“那你骑过骆驼吗?骑起来什么感觉?跟骑马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