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53
“哥,找什么呢?”姜一源拉住他的手臂,一心想把他拉回去。
“小白菜。”沈书临说,“你找找,我看不清。我记得就在这一片。”
姜一源无语:“哥,咱回去休息好不好?哪有……”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几步远外的一片绿上。
沈书临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你想说我脑子不清醒?”
姜一源立刻满嘴跑马:“哪有!我沈哥永远都是这么睿智,谁敢说你脑子不清醒,我立马把他干翻。”
沈书临嗤笑了一声,又说:“还有小葱,你找找。”
很快,姜一源拿着一株小白菜、几根鲜嫩的小葱回到厨房。按照沈书临的指导,他把小白菜煮熟,小葱洗净切成葱花。
等待小白菜煮熟的时候,姜一源又问:“面条又有点坨了,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把面条和小白菜一起煮?”
沈书临揉了揉额角,有点疲惫地说:“那可能是有点不清醒。”
姜一源现在把他当宝,生怕他难过了累着了,听他这么说,连忙哄道:“谁说的?你都不清醒了,世界上还有清醒的人吗?众人皆醉你都还醒着呢。”
“……”沈书临被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给逗笑了,“倒也不必。”
面汤只加了少许盐和酱油,清淡却又开胃,翠绿的小白菜和葱花浮着,增添了食欲。两人吃完面条,姜一源主动把碗筷收到厨房。等他出来,就见沈书临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姜一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下。他伸手一推,让沈书临靠在他肩膀上,又扯过毯子给人盖上。
沈书临没有察觉,睡得很沉。
姜一源拉过他的手,拢在掌心,不时用指尖描摹那手背上淡淡的青筋。
半个小时后,沈书临醒了过来。他慢慢坐直,只道:“抱歉。”
“怎么又说抱歉?”姜一源不满,他把沈书临按到自己腿上躺下,“困就躺着。”然后伸出手,替他按揉额角。
画画和弹钢琴的手指修长有力,揉得很到位,沈书临渐渐放松下来,又闭上眼睛。姜一源知道他没有睡着,便问道:“哥,是不是很累?”
“也不是。”沈书临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上周忙的时候不觉得累,现在一回想起来,虽然累,但毕竟已经过去了。”
姜一源说:“我问的是你心里累不累。”
这下,沈书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却是微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喝那个茶么?”
茶室里有许多茶叶罐,都用遒劲的钢笔字迹写着茶的年份和名称。只有一个茶罐上没有写。姜一源好奇了快半年,他把茶叶倒出来对比过,却也看不出差别。他问过好几次,沈书临也不告诉他,只说还没到喝那个的时候。
在茶室里等着水烧开时,姜一源盯着粗黑的茶叶,好奇的同时,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之前喝了那么多个山头的茶,反正除了冰岛是甜的,其余的茶他全部喝不出差别。他也不觉得这个茶能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香炉里燃着一盘檀香,白雾悠悠上升。
这次,沈书临没有用秤,只随手抓了把茶叶扔进盖碗。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水开。
水烧开后,他拎起水壶,一改之前又轻又缓的注水方式,随意地往盖碗中注满了水。
姜一源这下子看出不对劲了——过去泡茶时,沈书临都是神情专注,极慢极轻地注水,他特意向姜一源解释过:“泡茶时力道要轻,注水时要做到‘水动叶不动’。如果力道太大,水击打茶叶,就会加速单宁析出,茶会苦涩。”
姜一源担忧地看了沈书临一眼,他已经确定了,他哥显然是累得不行了,连平日最爱的茶都顾不上讲究了。
“尝尝。”沈书临将茶水倒入两个杯子,推了一个过来。
姜一源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把沈书临诓上床休息,他端起杯子,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然后……
“……唔!”他震惊地瞪着杯中的茶水,一口茶包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苦,太苦了!苦得直冲天灵盖。这是茶吗?难道不是中药吗?!
姜一源这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随意地注水,因为单宁再怎么析出,也不会比这茶本身的味道更苦了。
“这是老曼峨苦茶纯料。”沈书临喝完了杯中茶,一点也没有因为苦味而皱眉,他面色沉静平淡,与喝冰岛时也并无不同。
他缓缓转动着茶杯,声音和缓:“老曼峨是最苦的普洱茶之一,和冰岛茶恰是两个极端。茶友说,没有点故事的人,喝不下老曼峨。”
他笑了笑又说:“当然,这种说法也有些夸张,毕竟只是一种茶而已。但有些时候,甘甜的茶确实与心情不相配。”
夜色已深,茶室的顶灯没有开,只有那盏手提竹灯笼散发着幽幽的昏黄灯光。
沈书临泡了第二泡茶。这回他没有给姜一源倒,只是自斟自饮。
两人原是隔着茶台对坐,姜一源把蒲垫挪到对面,挨着沈书临坐下。
“哥,你心里难受,可以跟我说。”他说,“你想让我听着,我就不说话,只听。你想让我安慰你,我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