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125
他说着,转头去看,却依然是红灯,不由得奇道:“这红灯怎么这么久?”
沈书临道:“刚才绿过,又变红了。”
“你咋不提醒我啊。”姜一源纳闷。
沈书临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回方向盘上,只道:“好了,看路吧。”
姜一源咂摸出一点滋味来,心里甜得发齁。好在夜已深,他们在红灯前温言调情时,身后并没有其他车辆。
绿灯亮起,车子平缓地驶出去,渐渐看不见踪影。
到家后已是凌晨,两人洗完澡后,姜一源拉着沈书临,要睡走廊尽头那间客房。他仗着刚刚挨了通打,又得到了温柔纵容,越发的见杆就爬,得寸进尺。
出乎意料的,沈书临没有斥责他多事,而是让他来到储物间,示意他拿起角落的一幅画。
“把这幅挂上去吧。”沈书临道。
画中是一弯上弦月,一望无际的马路和草地,黑色轿车停在路中间,一只握着烟的手从车窗伸了出来。
当晚,他们在那幅画下面缠绵,透过窗户看出去,天上有一弯和画中如出一辙的上弦月。
事后两人依偎在一起,沈书临习惯性地去摸床头,却摸了个空。姜一源注意到他的动作,问:“哥,要抽烟吗?”
沈书临道:“去拿吧,在客厅的柜子里。”
自去年除夕,他看到那幅《初一》后,就再也没有抽过一根烟。他只要拿起烟,就会想起那幅画,想起画中拿着烟的两只手。他用烟香浓郁却粗劣的下关甲沱代替香烟,每次泡两倍的茶叶,直到喉口满是烟味。
姜一源下楼拿来香烟,两人靠在一起,一人一口地抽完了一整根烟,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姜一源拉着沈书临睡遍了家里每一个房间,甚至连沙发和阳台都不放过。
沈书临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夜里便打趣道:“你这是为了什么?占地盘么?”
姜一源理直气壮:“为了消除其他人留下的痕迹。”他感觉自己能化身小狗,在房子的各个地方留下味道,宣示主权。
八月底的时候,老吴头打来了电话,催姜一源回去做茶。电话里的声音响如洪钟,喊道:“马上到采茶季了,赶快回来!来晚一天,仔细你的腿!”
电话那头有不少摩托车的轰鸣声,姜一源便知道,老吴头是下了山,在山脚的杂货店给他打的电话。
他应下,对老吴头保证,采茶之前一定回去。老吴头在那头又强调了几遍,说了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让他不可忘本,最后又说了句:“老黄狗天天趴在门前往山下看呢。”
姜一源心里一酸,电话挂断后便订了后天的机票。
去云南前,他回了趟家。饭桌上父子俩喝了些酒,便开始推心置腹起来。
姜一源终于向他爸坦白了这两年的经历,说起茶山上的生活,起早贪黑,手作茶叶。又说起一辈子扎根在茶山的老吴头,在鸡叫和狗叫中过的去年新年。他打开手机里的照片,一应的山间景色、采茶做茶。
姜猛龙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听得连连点头:“你师父收留你,还教给你做茶的技艺,他一个人在山上也孤独,你早点回去帮他做茶,也是应该的。”
姜一源又讲起在F国的画展,最后他拿出亲手做的明前茶,道:“爸,你空了尝尝,今年四月做的,茶质很好的春茶。”
接过茶叶盒,姜猛龙眯了眯眼,直觉告诉他,无事献殷勤,一定有诈。
果然,姜一源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道:“爸,去年夏天我跟你说过,我失恋了。现在,我和他又和好了。”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喜欢男人,不会改了。等我做完秋茶回来,我再把他介绍给你。”
姜猛龙拿着茶叶盒,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儿子大老远地给他带茶回来,又哥俩好地和他平心静气聊了这么久,父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聊过了。但这样就想让他答应?门儿都没有!
他看着手里的茶叶盒,感觉自己被这玩意儿道德绑架了。
姜一源见状,走过去拥抱了一下,道:“谢谢,爸。”
姜猛龙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给背过气去,他从喉咙里冷硬地挤出来一句:“等你回来再说!”
第二天下午,姜一源往书包里装了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和身份证,拎着书包正要去机场,却听见沈书临接了个电话。
他停下脚步:“你晚上有饭局?”
沈书临放下手机,道:“一个私人局。”
姜一源立刻把书包放下:“那我要去接你。”
“有司机。”沈书临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耽误了飞机。”
姜一源不干了,坚持道:“怎么不是大事?等饭局结束,我送你回家,我再去机场。改签就行了,这个才不是大事。”
他还记得前年这个时候,他在餐厅对面的咖啡馆一直等待,街对面的黑色保时捷却扬长而去,载走了他等了一夜的人。他不想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