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变故
如今不仅要将他推到人前,还要将他变成众矢之的,做一个无关轻重的替死鬼。
柳昔亭脑子里混沌一片,就算这么多年来他已能接受自己尊严尽失的事实,也绝不能遭受他这般羞辱利用。他先想起了卓青泓说的话,登时想立刻离开,但是他随后问道:“寻桃呢?”
老管家看着他脸色煞白,颇为不忍道:“没有办法,你在这里,她还能在哪里?”
柳昔亭紧紧抓住桌角,似乎有些站不稳,好半天才说:“她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他又看向管家,有些无助道:“您有什么办法吗?我不想……”
老管家摇摇头,说:“你自己若是想要逃走,还能一试,你该知道这府内府外有多少高手,再带上一个,就绝无可能了。”
柳昔亭有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他想到明天苏枕寄也会来到这里,还有他的那个神秘的和尚师兄。柳昔亭更觉得心内灰暗,自己若是被穆旭尧盖上了这么个名头,往后……怕是要更艰难了。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寻桃独自逃走,更何况宗施於说过要在寿宴上给寻桃看诊,他若是此时一走了之,就算保住了自己那点早已岌岌可危的虚名,又有什么用呢?
他思虑许久,才说:“我不走。”
老管家将新衣放在他面前,说:“他要认你做义子,不过也是羞辱你,让所有觊觎盟主之位的人,都看着你,为你树敌。成了众人的敌人,路就难走了。”
“我知道。”柳昔亭答道。当年穆旭尧不就是用了这个法子毁掉柳家的吗?
柳昔亭答得坚决,心中却慌乱异常,他只是知道后果,却想不出破局的法子。
明日寿宴之上,穆旭尧既然是要当众认子,他就有机会独自站在穆旭尧的身侧——那样近的距离,纵使那个逐流的武功再强,能快的过他吗?
柳昔亭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个寒颤,但他没有别的办法。柳昔亭颓然坐下,只希望明日能早些为寻桃求药。
天色已暗,柳昔亭仍然坐在一片黑暗中,不肯起身点灯。
他抬手摸到脖子上挂着的玉石挂坠,更是神色恍惚。忽然之间他看见有人从自己房前很快地穿行而过。
柳昔亭立刻站起身来,手还未碰到房门,人便愣住了——刚刚那人,现在站在他的身后。
第八十九章 变故
次日穆旭尧的寿宴照常举行,江湖上大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穆府向来秉持着来即是客,因此请帖有与无反而不甚重要。
苏枕寄本来就有些担心好不好混进来,发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门房并不怎么查看拜帖,只需看上一眼,竟然就能叫出对方名讳。这样一打量,他更加心中不安,看向晦明:“师兄,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吗?会不会被认出来?”
晦明看了看他,说:“你我有什么名讳?你除了上次摘了一次游仙阁榜首,也就糕点铺子的小二见你眼熟,我与师父长年隐居,他们更不认得我。”
苏枕寄小声道:“上次的杀手,不就是穆府的人吗?”
晦明眼神幽暗,安静片刻后才说:“放心,就算他们认了出来,也不敢说。”
苏枕寄歪了歪头看他,还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恰好有一行人要进府去,两人便也没有过多交谈,尾随着人家进了穆府。
穆府在庭院中摆了十几桌酒席,此时客人已来了大半,许多人正在相互寒暄,但是这些人对于苏枕寄来说都十分陌生,唯一他会熟悉的人却让他找寻许久也没能看见那人的身影。
晦明看他探头探脑的,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收回脑袋,说:“你看见陈家的几个人没有?”
苏枕寄刚刚到处看了一圈,没看见一个眼熟的客人,便摇了摇头,说:“他们一定会来的吧?”
话音刚落,忽听一阵敲打之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去看。
仔细一听,这好好的寿辰之日,竟然有人在奏哀乐。虽然苏枕寄与这位穆盟主素不相识,但是几次三番的莫名追杀,和柳昔亭的那副模样,见此情此景,他竟然莫名升起一种快意来——原来并非所有人都被他蒙蔽。
只是穆府高手云集,仰慕穆旭尧的人不在少数,这人公然挑衅,想来若不是有些本事,便是有许多胆识。
随着吹打之声,众人看见了几个浑身缟素的乐手,唢呐声响天震地,穆府的府丁也许是认得领头之人,只是一路跟随,低声相劝,闹了许久竟然也没有将这行人撵出去。
苏枕寄看热闹倒是高兴,错眼间便瞧见了站在抄手游廊中的陈家老二,那个瘦高的书生走动间还能听见锁链的细碎声响。苏枕寄看了一眼,连忙悄悄对晦明说:“师兄,陈家人都来了吗?”
晦明环顾一圈,说:“那个老四从不进入内院,大概在门外守着。”
苏枕寄前几日便从柳昔亭口中大致了解了穆府内的机巧处,本来说好寿辰当日虽然不能近处交谈,起码远远见上一面,但是日头渐盛,穆府内也越发热闹,他仍然没有看见柳昔亭的人影。
一个清瘦的青年人领着吹哀乐的队伍畅通无阻地闯进了内院之中,老管家晃悠悠地迎上来,面上挂着笑,说道:“周少爷,这又是闹哪出?”
那个“周少爷”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是我姑姑的祭日,我为姑姑守孝,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