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冬枣很甜,吃起来很脆。
他们刚熬完半个大夜,透支脑细胞,无事可做的时候就静下来,眼神涣散,开始发呆。
阳光很好,蒸发所有多余的潮湿心情。
傅集思扎着丸子头,换了身衣服下楼。
陈感知转头看见她,刚刚看过的窗外萧条似乎随加快至三倍速的季节变化,开出了花。
她摇头晃脑,摸了摸脸,见他视线凝固,奇怪地问了句:“干嘛?”
“发呆。”他说。
“出去走走吧。”她披了件厚的毛衣外套,对他说,“吸收大自然的养分。”
陈感知站起来,莫名其妙朝她伸出手,“好,走吧。”
他宕机了,用脑过度,睡眠不足,只有食物和水果摄入正常。傅集思看他好笑,一把拍上他的手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
小公园里难得没有小孩跑闹。秋千吊绳铁迹斑斑,器材扶手栏杆也被磨出了手印。他们闲来无事,去坐背对着背的项目,傅集思还惦记着他工作忙,再一次确认:“你有事情就回去吧。”
他收起手机,“我没事情,我很闲。”
“我也很好,”傅集思说,“我心情很好,你不用刻意陪着我。”
陈感知嘴硬:“我没有刻意陪着你,我也想玩。”
她双脚腾空,说那好吧。
阳光暖融融照在他们身上,很多破破烂烂的糟心事都随之消解。傅集思伸出手去抓阳光,用手做捕捉的样子,像海里游泳的水母。
“集思。”陈感知叫她。
“嗯?”
他们的声音也回归本质,清晰沙哑,低沉活跃,带着各自独有的介质。
“你为什么学文了?”他问。
她放弃水母捕捉的手势,轻轻笑,“你就这么好奇吗?”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长城非好汉。”
傅集思仰头,背靠着器材栏杆,说:“昨天说了呀。不学文就得学医,衣食父母给你机会选择,当然要叛逆一回,选个背道而驰的。”
“那你喜欢这个专业吗?”
“喜欢,”她在他看不见的一面重重点头,“喜欢吧。学语言很快乐,站在另一个角度用另一个思维去解决问题,我觉得很新鲜,我应该是喜欢的。”
“为什么说’应该’?喜欢的话,笃定一点说喜欢多好。”
沉默里,她操作起器材来,叫了他一声:“陈感知。”
“嗯。”
“喜欢是有风险的,现在喜欢不代表以后也喜欢。万一以后不喜欢了怎么办,还要回过头来后悔,数落过去的自己。费时费力。”
“你在做翻译的时候,虽然很烦,但看起来很开心。”陈感知笨拙地形容,“就是眼睛里有光的感觉。”
“我是很开心,”傅集思说,“毕竟是我学了这么多年又得心应手的东西。”
“集思。”他靠在器材上,声带震动好像能同频传过来。
“干嘛?”
“要不要再试试。”
她不明就里:“试试什么?”
“做你觉得开心的事情。”陈感知说,“你不应该只是一个后勤老师。”
她语气凶起来:“不要看不起我们后勤老师!”
“我不是,我没有。”陈感知解释说,“我就是觉得你做翻译工作的时候很酷。从容冷静,有条不紊,胜券在握。”
陈感知又说:“而且,喜欢的风险没有那么大,起码对我来说是零风险。”
第27章
陈感知说:“喜欢的风险没有那么大, 起码对我来说是零风险。”
傅集思狐疑地打量他,“你这么有自信?”。
“对。现在喜欢,我以后也会喜欢。在我这里’没有以后不喜欢’这个假设。”
“真好,”她语气里添了几分羡慕, 话锋又急转直下, “要是这话能让我妈听见就好了。”
“你妈妈很强势。”他评价。
“哇,”她叹了一下, “你现在敢说我妈不好了, 你不怕我告诉她?”
“你说吧,”陈感知语气幽幽的, “反正她也不喜欢我。”
“干嘛干嘛,怎么还委屈上了?”
“每个人都有抒发情绪的权利。”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她侧身,撩起一截袖子,将手臂递过去,佯装受不了的样子,学电影台词, “你莎士比亚看多啦。”
“我不看莎士比亚,”陈感知正经地说, “我爱《布达佩斯大饭店》。”
“我知道, ”傅集思说, “你是强迫症,细节怪。”
“那你不问我为什么学建筑吗?”
“一定要问吗?”
陈感知不满地“啧”一声, 在器材上回头, “你问吧。”
傅集思幸灾乐祸,又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好好”, 问他:“那你为什么学建筑?”
早就打好腹稿的人酝酿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建筑是不一样的, 你不能判断它没有感情。作为设计者,你可以倾注感情进去,用光来调色,冷或者暖,温馨还是冷清都在一念之间。一根线条会变成一根横梁,随手画的圆圈也可能变成与众不同的亮点,这些对我来说都很神奇。建筑不一定是家,但好的建筑一定会变成家。我喜欢温暖的画面,我想要设计很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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