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从头道来
戚暗还不放冰流走,于是丹鼎山下终年无人的山谷中热闹起来,李藏到来的翌日,李衡、影卫小庄丝韧,大理寺的薛云直、钟意之一道前来。
李衡来的时候,脸色阴沉,近来有太多烂摊子要他收拾,以至于看到冰流受伤后已然无碍,他也只能点点头,便略过。
他的郁结不是没有原因。
“昨日屠阳城的上书递交到朝堂,说先前陛下准允修建的那条水渠即将竣工。”
“皇帝何时准允的他们修建水渠?”
“早在 早在端午之前。”李衡本想说婚礼,话到嘴边又打了转,终究换了个时间点。
李衡说罢,便又重重地叹气,下颌绷得很紧,他很愤怒,连带着散发出平时少见的气势。
从前五皇叔因为忌惮他和他的父亲,对他步步紧逼,无情打压,他都能忍下,自从他们叔侄关系缓和后,他亦是以礼敬之。可现在,他终于难掩对这位叔父的失望与愤慨。
若不是昨日屠阳城亲自送来的喜报,所有人都还被瞒在鼓里。
昨夜,李衡留在宫中,他没有做别的事,只是一直在逼问皇帝。
皇帝的态度很是闪躲,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曾经险些被屠阳城的那套东西迷惑,是一件愚蠢而羞耻的事情。
所以他不愿说,不肯在李衡面前失了颜面。他甚至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不论屠阳城旁的事如何,到底朕为他们修水渠,也算是件造福百姓的好事吧 ”
“当初那个乌满说的话,屠阳城主都照做兑现,没有动用朝廷的人力与银钱,一应成本都由屠阳城自行承担,哪怕是现在让朕看来,也没有什么坏处吗 ”
哪有这样平白无故的好事?李衡简直要气绝。
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夜,他才大致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这便是当初乌满与王虎串通蛊惑皇帝时,皇帝自以为的一桩举手之劳,自以为向屠阳城洒出的一点甜头,由于在皇帝本人心中这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哪怕他后来清醒,也不曾提起,直到现在。
薛云直也是一脑门官司的模样,“现在,我们必须要搞清楚,屠阳城主张修这条水渠,除了缓解城内干旱,究竟还有没有旁的目的。”
“当然有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找,是谁在说话。
冰流的眼神越过客厅,望到了那个始终对窗而坐,不不语的女人。
“修建水渠是假,借此机会以巨量炸药使堑江改道,到时候整个天下的格局都会改变,或许一半化作泽国,或许一半寸草不生,要死很多人,或许是所有人。这才是聂禛的目的。”
右司副自榻上起身,缓缓踱步过来,目色无波。
“神女、彩石、修炼和信仰,都只是手段。你们先前阻拦观蝉局得到的凤冠,六座城里埋下的炸药,都只是聂禛的后手罢了。”
第93章 从头道来
聂禛的第二个梦。
梦中的他已经不是那不大点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
一些被口述的历史和自己的记忆都以梦境的方式光怪陆离地折射,交叠在一起。他梦见自己十六岁,却站在自己还未出世的一个场合。
听说前年那场灾祸,天上落下的石头已经被城里最好的工匠打磨得光滑透亮,是可以作为奇珍进献给君主的水平。
事实上,祖父和父亲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今日他们就在为进贡礼物一事的细节进行商讨,梦里的他站在房间角落,也算参加。
然而,他不被允许说话。
并不是命令的禁止,只是
“禛儿,你觉得呢,可还有要补充的?”梦中的父亲是年轻时的模样,却有着不符合年岁的低沉声音。
少年直接打了个颤,他的父亲是这座城里待他最苛刻的人,也是他最怕的人。
但他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不该向南晋皇帝进献什么宝石了!”
“什么?”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城中是这样的境地,这么多年,谁会不愤慨?谁会不“这么多年来,我们贡献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回报?”
他预感自己在这场梦里可能又会挨揍。
屠阳城中的百姓都说城里有一位爱民如子的英明城主。
可只有聂禛知道,做城主的儿子是什么滋味。
他的父亲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斗志都留给了这座城,回到家中,他习惯将将不满与郁郁都发泄出来,发泄到他最亲近,也不会反抗他的人身上。
但是父亲这次没对他动拳脚。
聂禛抬起头来,却见到更惊悚的一幕。
他的父亲,他父亲的父亲,面孔重叠起来。
他的父辈,父辈的父辈,所有为这座城奋斗过、操劳过的先辈,声音在此刻叠合起来。
有一千万个声音用不同的声调说出一样的话。
“整座城危在旦夕,祖先父辈的功勋即将被淹没在黄沙之中。”
“你只是这世上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人,生长了这么多年,依旧半点不能为城中做些什么,又有什么资格驳斥我们为了城民作出的努力?”
聂禛被凶出了血气,红着眼睛,据理力争道:“南晋早就不是当年的晋了!他们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我们!对着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上位者努力,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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