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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墙相爷家(重生)_分节阅读_第16节

Miang 16051字 2023-11-08
  上辈子的她,为贺桢付出了一切,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当了一个贺桢所喜爱的、“贤良淑德”的良家妇人,可她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真是白费功夫。
  但是,曾经那个深爱着贺桢的秦檀,早已病死了。直到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换来贺桢的一寸真心,反倒是为方素怜缝好了嫁衣裳。
  她扬起头来,笑容云淡风轻:“相爷不知道么?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女子若真心地恋慕某个男人,那确实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谢均沉思一会儿,目光中忽有一分灼灼光华,似寻到了什么通明大径。
  “贺夫人,你说你敬爱夫君,我倒是不觉得。”他说,“你面对我时,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让太子爷拜倒在石榴裙之下’这等不守规矩的话。若我谢均是个小人,将此事宣扬出去,恐怕你的名声便会毁于一旦。你提及此言时,毫无犹豫,可见,是没有将贺桢放在心上的。”
  谢均的话说的极有条理,一针见血,让秦檀不知如何反驳。
  “确实是这样……没错。”秦檀的笑容有些勉强了,“相爷,此乃我与夫君之间的事。您虽位高权重,也不该对旁人家事追问太过,免得污了您的声明。”
  看秦檀如此保持距离,谢均也不再多问。
  两人到了宫女来往的道路前,妃嫔的朱红宫墙已清晰可见。谢均远远地停下来,对秦檀道:“贺夫人,某只能送到这里。再往前,便是陛下的内宫,某是不该靠近的。”
  秦檀再谢过了谢均,这才朝那条道路上走去。
  她转过身,留给贺桢一道背影。莲青色的堆花云锦长裙,勾勒出她冶艳有致的身端。掐得细细的腰肢,轻晃微摇,便如一枝春日杨柳。群裾下偶尔露出鞋履一角,宝相花纹的料子裹着娇小足心,可轻易令一个男子心动。
  谢均瞧着她的背影,不由有些愣住。
  这样美艳风流的女子,若是嫁给了太子,兴许就能宠冠东宫。
  宫道上,一名宫女正无头苍蝇似地转着,见到秦檀出现,连忙追上来问:“您可是贺夫人?贺大人到了南宫门,说是要亲自接您回府去,前头的内侍递了口信到椒越宫去,奴婢几个已寻了您好久呢。”
  秦檀听了,微恼道:“谁准他擅自来接?我偏不与他一道走!”
  远远站着的谢均也听见了这句话,那一句“贺大人亲自接您回府”飘荡在谢均的耳旁,令他陡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这秦檀已嫁了人,是别人的妻子了。
  “相爷,相爷?”谢荣见自家主子又在出神,小声地催促着,“此地毕竟近妃嫔宫室,可不能久留啊!”
  “我知道了。”谢均说罢,转身朝东宫去,“谢荣,你说贺夫人所言,是真的吗?”
  谢荣知道,自家主子虽在朝政之事上颇为精通,但在这男女情感之事上却是白纸一张。于是,他嬉皮笑脸道:“主子,依照小的看,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您瞧那贺夫人,提起夫君时,那神色叫一个复杂,苦味儿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您不知道,这世间多的是怨侣。便是昨日山盟海誓的,今朝也能劳燕分飞!贺夫人与贺大人呀,恐怕也是如此。”
  谢荣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道:相爷,您亲阿姐的例子就摆在那儿,您怎么还不明白这件事呢?
  ——燕王妃与燕王成婚前,那是早就看对了眼,郎才女貌、一双璧人。那时候的燕王还没什么名气;处在风口浪尖的,则是太子的三弟,晋王李衡知。
  后来,晋王因旁人口舌之谬遭了殃,被陛下褫夺封号、贬去昆川。晋王一走,燕王就显得醒目起来,成了诸皇子里最贤能的那个;不仅如此,陛下还忽然着了魔似地厚用燕王,太子便有些瞧燕王不顺眼。
  太子本就多疑阴沉,再加之恭贵妃在宫中跋扈多年,处处与皇后作对,太子咬定了燕王与恭贵妃母子有不臣之心,因此将燕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燕王被太子频频针对,不能坐以待毙;以是,两兄弟间,风波渐起。
  在这种情况下,燕王妃谢盈就遭了秧,总夹在弟弟与夫君间两头为难。她与燕王的山盟海誓,早就化为了飞灰。恐怕,燕王一瞧着谢盈,就会想到太子的那张脸。如此一来,燕王又岂会对谢盈好?
  谢均听罢谢荣的解释,敷衍地点头,道:“咱们也出宫吧。若是运气好,还能遇上贺桢。太子有意用他,我总得多看着一二。若他是个无能之人,还是早日弃之不用。”
  谢荣应了声是。
  谢均出了宫,果真碰上了贺桢。但贺桢身后的马车旁没有秦檀的侍婢。显然,这马车是空的,贺桢并没有接到秦檀,而是独身一人。
  贺桢苦苦等候在南宫门前的样子,着实有些凄凉。
  谢均见了,却有些想笑。
  他本以为秦檀那句“我偏不与他一道走”只是闹脾气,未料到竟是来真的。她是当真不把这贺桢放在心上,说抛下就抛下。
  宫门前一片寂静,来接人的马车都是停一会儿便走,只有贺桢的马车始终停在那儿。此处的大红宫墙微褪了颜色,被雨水打过后又有些泥漉漉的,贺桢瘦削的影子拉长了映在上头,可怜得很。
  贺桢正催着守门的宫人再去贵妃宫里问一次,冷不防瞧见谢均过来了。他在太子面前见过谢均一回,识得他长相,也知道谢均的名声,当即恭敬地弯身行礼。
  “见过谢大人。”
  谢均素有贤名,乃是朝廷重臣、陛下臂膀。贺桢旧日在书院读书时,同窗的学子大多崇慕谢均,誓要做个与他一般的有为之人。贺桢亦不能免俗,见到谢均似是朝自己走来,当即恭敬不已地行礼。
  “不必多礼。”谢均一如平常的和气,“贺中散在此等候何人?”
  贺桢见谢均竟向自己问话,当即有些激动。他按捺住胸中激越之情,平声道:“内人奉椒越宫贵妃娘娘之命入宫,某在此候她归家。”
  谢均听他说起“内人”一词,心底忽有些古怪。
  谢均每一回见秦檀,都只得她孤身一人,并无夫君相伴身旁。不知不觉间,他也许是将秦檀当做一个未婚姑娘来对待的。但贺桢这句“内人”,却让谢均清楚地意识到,秦檀是嫁了人的。
  “贺中散倒是个温厚之人,太子若是知道了,定会嘉奖你。”谢均道。
  “谢相爷夸奖。”贺桢仰起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他虽清高,但能得人赏识,却是极高兴的。更何况,谢均声名极佳,得他一句奖赏,堪比他人十句。不自觉间,贺桢望向谢均的神色,便也带上了同窗间常有的崇慕。
  谢均也望见了贺桢的神色。
  他打量着贺桢,见贺桢生了一张清冷面庞,身上带着文人傲气,知道他定是个以君子自居的读书人。相貌如此,难怪秦檀曾对他一往情深。
  “贺中散,我听闻你家中藏了一副画,乃是名家的《苍鹰卷》。不知哪日有幸,能得以一观?”谢均负手,随口问道。
  贺桢闻言,有些疑惑:那《苍鹰卷》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价格也便宜,是自己随手买来挂在书房的;似谢均这等大人物,怎样的名家作画不曾见过,竟要看他书房里的平平无奇的《苍鹰卷》?
  但转念一想,谢均有求,他何必拒绝?于是,贺桢道:“若是大人想要把玩,随时有空。”
  “那么……”谢君沉思一会儿,道,“就明日吧。”
  “这……这、好。”贺桢惊讶了一下,疑惑谢均为何来得这么急。但对方乃是当朝宰辅,贺桢不疑有他,道,“某定会出门相迎。”
  谢均点头,与贺桢告别。临离去时,谢均对贺桢道:“贺中散,我出来时,听人说贺夫人已独自回去了,你不必等了。”
  眼看着贺桢的俊脸忽涨成了青色,谢均的心情忽而大好。
  “走吧,谢荣。”谢均对小厮道。
  “……相爷,您这是?”谢荣一边走,一边偷偷背过身去,打量着满面恼色的贺桢,小声道,“您怎的忽然想去贺中散家中了?”
  “太子有意中用他,我总得看着一二不是?”谢均又拿出了这句话。
  谢荣:……您忽悠谁呢?
  ***
  贺桢左等右等,等不到秦檀,含着微薄怒气回了家中。果不其然,飞雁居中灯火晃晃,秦檀早已回家了。想到自己在南宫门前苦苦等候,贺桢登时就气从心起。
  “秦檀!”他怒气冲冲地步入飞雁居,道,“你为何不等我一起归家?”
  秦檀正坐着整理绣绷上的线结,见贺桢闯入,她露出莫名其妙的面色:“大人几时来接我了?”
  “我花了银子请内侍去椒越宫去请你,你竟敢说你不知道?!”贺桢越说越怒,手指在指腹上掐出一片月牙,气道,“世间岂有你这样的妻子!”
  “大人怕是不知道,”秦檀露出好笑神情,“今日贵妃娘娘的椒越宫倒了霉,左配殿塌了,我自然不能在贵妃娘娘那儿坐着,早早就回去了,不曾遇见什么内侍。”
  贺桢一听,气头微消了一点,问:“此话当真?”
  “大人不信,便去问问呗。”秦檀搁下绣绷,道,“更何况,我嫁过来的第一日,大人就说过不会对我动情。那我又怎么知道,对我无情的大人您,会特地去南宫门去接我?”
  秦檀的话,说的贺桢面孔一阵红一阵白。他一甩袖子,板出正经神色,道:“我当然是没有对你动情,只是碍着面子,不得不去接你罢了。”
  “那大人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秦檀问,“没接到我,不需要与我二人相处,岂不是好事?”
  “……你!”贺桢说不过他,只觉得浑身都难受。他冷着一张俊脸,道,“你这么能说会道,还不如多读几句诗!”
  秦檀闻言,面带讥讽地看他一眼,道:“会读诗有什么用?圣贤书读得再多,有的人还是白瞎了一双眼,连人都会认错。”
  秦檀这句话似乎别有弦外之音,贺桢听了,懵了一下,问道:“你是何意?”
  “随口一说罢了。”秦檀答。
  “……你不愿说就罢了。”贺桢说着,忽想起谢均的事儿来,叮嘱道,“明日谢均谢大人要来,你是我贺家主母,自得出门待客。我知道你亦不欢喜我,可此事终究上不得台面,不能让外人知晓。”
  说这句话时,贺桢的脸皮有些发烫。他向来以君子自诩,但此时此刻的要求却太过小人。无奈谢均实在是他崇慕之人,他不愿在谢均面前展露出不好的地方。
  “谢大人?”秦檀诧了一下,绣针竟扎入了手心。她倒抽一口,轻轻地“嘶”了一声,低头查看,果见得指尖上涌出了一滴血珠子。
  “没事吧?!”贺桢一惊,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夺过她的手指,皱眉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手就给扎痛了。”
  秦檀的指尖白嫩青葱,但却莫名有些茧。贺桢本以为她是个自小金娇玉贵的千金,但这手指上的茧子却在昭示着秦檀身上也许另有秘密。
  “无妨。”不等贺桢再看,秦檀已飞速将手指缩了回去,还将圆凳往后挪了一下。看见她唐突的行为,贺桢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顿时面上讪讪不已。
  “谢大人怎么来了?”秦檀嘀咕道,“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定会好好和你做一对明面上的恩爱夫妻,免得叫那相爷看出端倪来。”说罢,秦檀重新拿起了绣线,道,“大人,绣活是个细致活,你若在此,我难免不能安心。”
  她竟然是在赶贺桢出去。
  贺桢的面色一凝,心里的傲意被打击个粉碎。遥想秦檀嫁入贺家前,差人往贺家送了无数礼物,殷勤恋慕之意,溢于言表。而如今的秦檀,却是一点儿都不想见他。
  不知为何,贺桢的心底有了些微的懊丧。
  他向来要强,不愿在秦檀面前露弱,便冷冷地哼了一身,独自离去了。
  踏出飞雁居后,秦檀那句“圣贤书读得再多,有的人还是白瞎了一双眼,连人都会认错”却总是徘徊在贺桢的耳畔。秋日里夜风含露,吹得人通天发冷。他想着这句话,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年遇到劫匪的那件事。
  莫非……
  莫非“认错人”与方素怜有关?
  不,这绝无可能。方素怜能将当日救他的情形倒背如流,熟悉至此,又岂会是他人冒名顶替?
  饶是如此肯定,贺桢却管不住自己的脚,朝怜香院走去。
  ***
  怜香院中,方素怜正在调配玉颜香肌膏。听闻贺桢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小秤,外出迎接。
  “大人,忙了一日,定然累了吧?”方素怜笑颜温软,素手捧起一盏茶,“秋日天冷,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贺桢坐着,她站着,纤纤细腰不盈一握,柔弱眉目带着温存之光,素白净丽的脸蛋便如含露的莲花似的。
  贺桢看着她,瞧见她眼底的欢喜与恋慕,心里竟萌生出一丝愧疚。他斟酌一会儿,问:“素怜,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救我的时候,到底是个怎样情形?”
  “自然记得。”方素怜道,“素怜为您说过许多回了,今日大人是想听哪一段?”
  “……不、不必再重复了。”贺桢有些狼狈,挡开方素怜锤肩的手,道,“只不过是檀儿……是秦氏偶尔提起,我心有所念罢了。她说我‘认错了人’,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方素怜的手微微一滞,眸光愈发温柔似水。她拿帕子擦了擦手,道:“夫人的心,素怜不敢妄自猜测。不过,夫人想必是在关心此事的。前几日,夫人又差院子里的丫鬟来问了一回当日我救下大人的事儿,事无巨细,条条件件都要问得清楚,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方素怜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很快便说起了其他的话:“大人,我家有个弟弟,虽出身医者之家,却一心向学。只是我家素来贫寒,父亲如今又抱病在床,素怜遍寻学馆而不得。不知大人可否……垂怜素怜一二?”
  “自是可以的。”贺桢点点头,心思却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秦檀问方素怜那件事做什么?难道,她还能李代桃僵,将素怜的恩情据为己有不成?
  他这一辈子,绝不会对不起方素怜。
  贺桢兀自出神,未注意到身旁方素怜的眸光已骤然一变。她垂在袖下的手指,狠狠地刺入了掌心。一旁的丫鬟芝儿见了,不由心惊肉跳。她知道,自家姨娘这是动了狠心。这贺家里,必然会有个人倒大霉了,非死即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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