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安若心内焦急,正要再催,帐外吴恩不遑多让的着急声便传了进来:“夫人,退热丸已取来,御医马上就到,请夫人先为圣上服药!”
话落,丹青手捧托盘的身影便出现在帐外。
可药到人不醒也无计可施,安若拍他的肩,叠声的唤全然无用,情急之下她抚拍他的脸叫道:“宗渊,宗渊快快醒来!”
不想这一声竟真有些用处,紧闭双眼的男子眉皱的更紧,眼睫颤动似要醒来,她一心只在人有了反应而欢喜,却不知随着她这声话落,殿内屏息静候的宫人们齐刷刷惊跪在地,挨着屏风跪下的吴恩更是大惊失色,冷汗溢出,
他万没想到这位夫人竟敢直呼天子名讳,圣上他本就--思及此忙更低下头,只暗道如此费尽心思,可莫要弄巧成拙啊...
安若如是喊了几声,奈何人就是醒不过来,她猜想他本就未愈还吹着夜风等她,又不管不顾肆意纵情,如何不会病情反复?也不亏得他!
可此时不是埋怨之时,她不再徒等,调整坐姿将人抱靠在怀里,一手伸出,一侧帐幔便被撩起半角,退热丸被恭敬送了上来。
好在他虽昏迷着,却未紧闭牙关,安若稍用了力便启开唇将药丸送入,水也顺利喂进,正要松口气,却忽然发现他并未吞咽,俯身看去,便见那褐色药丸正稳稳的顿在舌尖,
安若一口气顿时堵在喉头,再取了汤匙欲往里推,可这次他却忽然紧闭牙关,试了几次如何都敲不开,
“宗渊!宗渊?!”
叫人不醒,御医也迟迟未到,安若无法便调整坐姿捏着他鼻翼迫他张口,此姿势已腾不出手用匙,她也未及多想便俯下头探进口中助推,
只他口中滚烫,那药丸含在其中已有融化,安若被烫的绷紧一瞬,几番深入辗转,又几次哺水才终将药喂了进去,
如是一番已生生逼出了一身的汗,见着他喉头滚动,抱着人委顿在床长长呼出口气,竟觉眼前发黑,若不是怀中人体魄高大稳稳压着,她险些栽倒,
不知多久,待回过神,方发现臂上男子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你醒了!现下感觉如何,冷还是热,御医马上就到,刚刚喂你吃了退热丸,你先多喝水,发了汗便能见好了!”
安若惊喜之下未曾留意到他半睁的眸中尽是幽深,自顾的说完便叫人送水,正要将人放回床榻,便见他又闭上眼,眉头紧皱,迟缓的抬手抵在额间,无力道:“若儿莫动,我头痛。”
安若一听当真便停下动作,头疼的人确实不宜乱动,稍动一下便如翻江倒海极其难受,顾忌着他便连声音都特意放低了些:“我不动,你这样可能喝水?”
被手掌遮挡的唇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哑声道:“药效已显,只需耐心等待便可,”
宗渊抬起另一只手反握着她,力气却重,似在忍耐痛苦:“压着若儿多久了?你叫人进来将朕慢慢放在榻上,再叫人为你按揉疏络,朕一时半刻难以安睡,莫再扰若儿休息,你且先去偏殿歇息吧。”
经此一番,安若已了无睡意,他这般急症她也无法安心自去休息,见他额上似有汗迹,忽地松了口气,抿唇笑了,既能发汗,应是无大碍了,
“我已不困,且圣上急症未褪,我也安心不得。”
天子床榻一应用具配备齐全,成摞的锦帕就在抬手之地,安若取了一张为他拭汗,他仍以手抵额,她也看不到他因她回改的称呼极轻的动了下眉。
二人未再言语,流转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亲昵松弛。
陈呈到时,宗渊已出了一身汗,高热也已完全退下,从叫人到人到,其实也不到两刻钟,退热如此之快,堪称神速,但,却也并非没有,
他敛眉号脉,分明是康健至极,半点无有缠病几日之象,宽大的袍袖遮挡了脉枕上安放的手指动作,陈呈意会,眉眼低垂,起身退到屏风之外,方扬声说道:“禀圣上,夫人,圣上此一高热,郁汗尽出已然大好,无语用药,只需好生休息,辅以膳食便可康复。”
紧绷的心神松懈后,倦意与不适便汹涌袭来,撑着他更衣回来又不放心的探了探额,安若便伏在床榻沉沉睡去,只半梦半醒间总觉周身火热,但她疲惫至极,只几番下意识抬手去向上探,却是半途未到又已软软落下,自也不知,每每便被一只大手稳稳接住。
第66章
宗渊既许了诺便不会故意拖延, 甚而为所计他还有意速成,然千百年来成家立户皆是男子,忽然要许女子可独立门户, 改变传统,于那些文士大儒, 乃至天下男子, 无异于逆行倒施之祸政。
宗渊虽贵为一国之君, 朝堂上下无敢言异者, 然此举若出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再有前不久刚刚颁布予女子宽容之新律, 劝谏的折子怕是要如雪花一样呈递上来, 说不得还会有言官上书他有昏君之兆,
望着下方正商国事的大臣们,冕旒下淡漠的唇勾了下,
但那又如何,路正该是由人一步步走走出来的, 前人未有,正该由后来有能者定,且天下万物皆有阴阳,一味阳盛阴衰必会失衡, 虽现下不显,但已成鲜疖之疾,理当铲除。
“...那丈夫赌输了家业抛妻弃子一走了之,留下妻子应对债主又要顾家养子, 其中艰难不言而喻, 而今好不容易还清债务白手起家,岂能任那狼心狗肺之人坐享其成, 更甚和离净身出户?即便要合离,也理应将财产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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