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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氏不依不饶,吵闹愈发厉害。
围观者不明所以,只道是药铺卖劣质药材,吃坏了人家孩子,如今又赖着不认账,摆明了店大欺客。
买卖作假罪责极大,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有人跳出来反对兰氏所言,为药铺辩白。
道是丰豫商号下的药铺,多年来一直都是良心经营,时疫起时,药铺还会免费发放药材,熬大锅药给百姓服用,哪里会因区区些许药材就去坑害一个孩童的性命。
众多看客们对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药铺掌柜并不亏心,本想置之不理,或者报官处理,念及兰氏乃大东家生母,一时无奈,这才让兰氏得了宝,尽情撒泼耍无赖。
病室隔壁房间里,方绮梦好生谢过大夫后,药铺伙计进来引大夫出去开药,屋里没了别人,容苏明狠狠摔出手边茶盏,犹是气愤难平,一脚踹翻面前圆桌,恨不得将屋子给砸了。
“你便是气死也无用,”方绮梦避开容昭锋芒,扶起把椅子坐定,道:“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总不能被人如此牵着鼻子走罢。”
容苏明发过脾气,颓然蹲到地上,双手捂脸,良久,她沉声道:“孩子留在这里继续诊治,将兰氏暂时送到堂前巷的别院看管,速速打发人去寻她男人来,叫他将人领回去,日落之前我要听到结果。”
“……”方绮梦得了指示后,既没有应答,也没有行动,引得容苏明抬眼看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方绮梦耸肩,无奈道:“我这就派人去寻她男人,不过打听人恐怕需要些时间,你稍安勿躁。”
一些话,心知肚明未点破时倒还好些,万若说破,只会让人更加难堪难平。
方绮梦已经很委婉了,可那事实依旧是——兰氏不知又改嫁给了谁,这边并不知她如今的男人是哪位。
容苏明此刻心情实在糟糕,恨得牙痒痒,抬抬手却发现手边没什么东西可让她砸,叹口气,最后抹一把脸缓缓站起来朝外走去。
“去哪里?”方绮梦追上来。
容苏明已恢复正常神色,朝方绮梦短促一笑,低声道:“回家睡一觉,累得甚,”还不忘交代方绮梦:“收拾完这里你也回去歇几日,啊,带薪的那种。”
这些话分明说的一本正经,方绮梦却听出了几分调侃之味,心里觉得暖暖的,道是她家大东家还是有几分良知,耳畔继而传来容苏明未完的话语:“你嘴肿成腊肠也见不得人,就先回去好生歇着罢,记得代我向两位先生问好,我改日登门看望。”
“……”方绮梦听见自己心里有泡泡破碎的声音,啪,啪,啪,破碎得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瞧着那道独自走向药铺后院的散漫身影,方绮梦由衷感叹,她家大东家给颗蜜枣再捶一棒子的本事,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日落时分,钟鼓楼的鼓声接连响在橙红色夕阳下,悠远又平和,方绮梦打发伙计来容家给容苏明回话。
道是堂前巷那边已经将人安排好,只尚没找到兰氏如今的男人。
容苏明无聊地趴在栏杆上,兴致缺缺,有一下没一下往下面冰冷池水里丢着鱼食,听完伙计禀告,她低头打了个哈欠,眸子微微泛红,泪眼朦胧。
伙计等着大东家给吩咐,叉手立在原地没敢动,亦没敢抬头。
须臾,容苏明嗤笑一声站直身子,什么吩咐都没有,抄起手朝前面花厅走去。
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呦
2.试图挽留
许家太太是容苏明嫡亲姑母,十五岁嫁为许家妇,如今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稳坐许家当家主母之位。
宅中管家的各种琐碎,自有她儿媳妇替她操劳着,她自己身无繁巨,免不得将更多精力放在唯一侄女容苏明身上。
次日一大早,在听说兰氏昨日于城西丰豫药铺闹事的消息后,许太太早饭都不及吃就匆匆找来容家。
贪睡之人尚未起卧,结果被人硬生生从卧榻上拖下来。
容苏明抱着锦被不撒手,努力想往卧榻上跑,眼睛半睁不睁的,连头发梢都在做着挣扎:
“姑母,您其实是十殿阎王派来催命的罢!这一大早的鸟儿都没起呢,您就大发慈悲容我再睡半个时辰罢,啊啊啊姑母啊……”
“马上都快日上三竿了,哪有一家之主屁事不管只管蒙头大睡的!”许太太拿出平时搓麻将的手劲儿,一手扯着锦被,一手轻易抓住侄女后衣领,训她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你……”
“所以我才得以活到今天的!”容苏明不要脸,自认是条懒虫,哀嚎着打断许太太话,撒开锦被自己窜上卧榻,拉开里头一床锦被重新把自己裹起来,只留个后脑勺给她姑母。
容大东家动作之迅速,让许太太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一时想不明白,苏明这家伙是如何泥鳅样从自己手里溜出去的。
“你个前世的冤家孽障呦!”许太太干脆丢开锦被,过来一巴掌糊在侄女后背上,人也跟着坐下,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我不知道兰氏来找你,梁管事来的路上被我给撞见,估摸一会儿就该来见你了。”
“……”锦被裹成的大蛹动了动,容苏明将脑袋扭过来,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幽幽看向她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