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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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徐府便来了位脑子不大好的客人。
沈霜沐不顾容音的阻拦,拎着一只雪白的大鹅便冲进了徐京墨的房间,他的声音比大鹅还要聒噪三分:“徐兄,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这人属实太兴高采烈了些,一时不察竟让大鹅挣脱了桎梏,在屋内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嘎嘎乱叫着,将徐京墨直接吵醒了。徐京墨满头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抿唇冷冷看着来人,恨不能将大鹅和沈霜沐的脑袋一起拧下来才痛快。
沈霜沐显然也接收到徐相杀人的信号,他缩了缩脖子,弱声道:“别这样,你先听我解释……我这不是看你身子太虚,这才想给你炖个大鹅补补……没想到你睡到这个时辰。”
见坏了事,沈霜沐立刻卷起袖子捉鹅,他身形有些笨拙,来回扑腾了许久才捉住白鹅,徐京墨刚看够了笑话打算开口,便见沈霜沐手上一使力,竟是干脆利落地将鹅头拧断了。
徐京墨心下微动,尚未说些什么,便见沈霜沐毫不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手,将已软了的死鹅丢在一旁。而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献宝似地呈给了徐京墨,说道:“徐相,你看,你之前托我寻的血玉,我已找来了。”
徐京墨的思绪被打断,他一怔,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沈霜沐祖上似乎有西域人血统,比如他肤色白得不似汉人,身量也极高。据沈霜沐自己说,他与西域人有些交情,于是在年初之时,徐京墨曾托他帮忙寻找西域独有的血玉。
只是……这血玉寻来,原本是要送给萧谙做生辰贺礼的。
徐京墨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伸手将锦袋接了过来,他隔着锦袋摸了摸里面那块圆润的玉石,手心的伤口被压到,立时传来一阵刺痛。他没急着打开看东西,只是点了点头,对着沈霜沐说道:“辛苦你了,这事算我欠你个人情。”
沈霜沐听到这话终于放松下来,他从腰间抽出那写着“风流沈郎”四个大字的扇子,装模作样地在耳旁扇了几下,狐狸眼瞬间弯成两道细缝。
他笑意止都止不住,轻巧调侃道:“这笔生意算是我赚大了!不过,血玉确实难寻,这大半年来才托人寻到这一块,是相当难得的宝贝!不过,徐兄向来不爱珠玉等俗物,想必这血玉,是徐兄寻来送人的吧?啧啧,真不知道世间谁有这样的福气,能得徐相这般记挂……”
沈霜沐的话越说,徐京墨的脸色便越是苍白,只听他又说:“我身边倒没听说谁的生辰在十月……哦,不过说起来,陛下的诞辰日倒是将近了……咦?陛下的诞辰,是不是就是在十月来着?”
徐京墨忍无可忍地起身,将沈霜沐连人带鹅赶出了徐府。
第二十二章 ·贺礼
查了些日子,李庆的事情有了下落。徐京墨手中的密信上写道,李庆两年前还生活在一个边陲小城,他是荣家支系的孩子,算是荣钟的远方亲戚的孙辈。这孩子的父亲好赌,将家产败个精光后还欠了一大笔债,整日被人追债。李庆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中,被人花了点小钱买到手,被哄骗着进宫净身,之后就被送到李德海手下当差去了。
这花了钱买下李庆的人,徐京墨的探子没能没查到究竟是谁,据李庆父亲回忆,是个带着面具的高个男人。不过,探子追查到了是一位都侯将李庆带入宫中的,此人还有一层身份,那便是卫尉卿的女婿。这下事情便有趣起来了,谁不知道卫尉卿目前是薛太尉跟前的红人,在清流一派中也颇有名望。
徐京墨已早有猜测,因此并不感到惊讶,他捏着薄纸来回晃了晃,心道这事果然与清流派脱不了干系。
早几年他与太尉的尚不至于水火难容,只是两人年岁相差甚大,政见难以相合,再加上徐京墨确实有心将太尉手中的兵权一点点收回来,两人便闹得越来越僵。朝中的臣子们大多选择了站队,于是便自然而然形成了以徐京墨为首的权臣派和以薛太尉为首的清流派。
近年来党争一直打得火热,清流派的官员自然是将徐京墨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想着办法给他的人下绊子,早不是件稀奇事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充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权利的中心被一分为二,大衍的朝堂之上,风云从未有过一刻停歇。
薛太尉乃天下武官之首,曾为大衍立下汗马功劳,只是他过了知天命的岁数,又有年轻时在战场积下的沉疴缠身,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干脆隐身于幕后,扶植他的嫡子薛郁立身于清流派。
这位小薛大人长袖善舞,在薛太尉的授意下,很快站稳了脚,成为清流派中新的中流砥柱。武举重开之事,便是薛郁极力主张,联合群臣对皇帝施压,逼得皇帝不得不采纳了这个意见。
徐京墨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许久才轻轻叹出一口气,在这无人的书房中,他终于放任自己流露出一丝倦态。在请辞离开上京之前,薛郁是绝对在徐京墨的安置清单中排在前列的。
这两年清流派声势逐渐壮大,连徐京墨都不得不承认,这些武将已经对他产生了威胁。若是他不将这群手握重兵的清流派处理妥善便一走了之,恐怕等清流派独大时,这些年来支持他的大臣都会步履维艰,而萧谙的处境也会变得被动起来。
不过……徐京墨眯了眯眼,忽然想起这些武将世家的关系来,在上京之中,以薛、季、吴、卫四家为首。而薛家与季家向来交往甚密,两家祖上便是一个军营出身,薛太尉还曾想将妹妹嫁给季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