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比试
第十九章 ·比试
这一年的秋狩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只能草草收尾,萧谙为了安抚西戎,不仅答应与西戎合盟,还免了西戎五年除战马外的进贡,又差季珩亲自陪着西戎那群人。季珩虽是武将世家的出身,却生了一副好相貌,随他娘亲生得唇红齿白,一张娃娃脸看上去烂漫可爱,自然就让人先卸下三分心防……再加上他那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若是愿意,绝对能将对方哄得服服帖帖的。
在皇帝拿出如此诚意后,加之季珩的周旋安抚,局面总算是暂时稳下了,西戎使臣也不再发难,只塔日哈精神受了刺激,竟是疯了,整日吵着要保护公主。季珩将他那模样回来学了,萧谙眉头都未动一下,只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自作自受”,便是对这件事最后的判词了。
公主仍在丧期,这时便不适合出门狩猎作娱了,萧谙想了想,差人将季珩叫了来。季珩刚进门,就有一个从天而降的细长黑影,他反应极快,一伸手就抓住了,定睛一看——是一把长剑。
“阿珩,你的反应总那么快。”
院中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季珩正四下寻找那人,就见萧谙笑着从一根朱红廊柱后走出来,他手里也拿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萧谙拎着那剑大步流星地走到季珩面前,口气中俱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快,拔出剑,来走两招。”
“铮——”
两剑相交,发出凤鸣般清脆的响声,季珩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声音里都不自觉带了三分笑意:“斗胆一问,是陛下要走招,还是谙哥要同我比试?”
“有何不同?”
“若是陛下,自然重势不重输赢,无论如何,以陛下的安危为先。”季珩一顿,手中的剑向下刮擦着发出尖锐的嘶鸣,“但若是萧谙,那自然是要全力以赴,一定要在今日比出高下才罢休。”
萧谙闻言大笑起来,笑意方收,眉眼间便尽是肃杀的冷意,他手中使了力气,向前压了一步:“那便来一分胜负吧!”
别看季珩私下里总是一副骄纵模样,实际他武功极高,毕竟他是季将军独子,从小便随季将军在关外驻扎,手上功夫都是季将军亲手教授。季将军从小就骄纵着儿子,唯有练武一事上,无论小季珩怎样哭闹,都绝不肯懈怠分毫。也正因为季将军的严格,季珩年纪轻轻就有了一身过硬的本领,他在军营里找人比武,而后竟是打遍军营中所有将领,无一败绩。
按常理讲,萧谙在宫中同武学师傅学的那两下是决计打不过季珩的,可妙就妙在他师从徐京墨,武学也是徐京墨亲自教的。徐京墨年少时,是全然凭借自己的好身手在军中立足,而萧谙正是将这番功夫学了来。不过近两年来,徐京墨身子不大好,便不怎么轻易动剑了。
现下,季珩回京了,萧谙终于逮到人能与自己痛快比一场了,他使出全力,与季珩打得难舍难分。两人正是少年意气,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自然越战越酣畅,刀光剑影中,竟品出几分高山流水之意。最后,就在萧谙心神微松之际,季珩借用一个巧力挑飞了萧谙的剑,而后一线寒气逼近喉咙——季珩的剑,已然轻轻贴上了萧谙的喉咙。
烈阳下,娃娃脸的少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而后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收回了背后:“承让。”
萧谙捡起自己的剑,哼了一声,颇有几分不服气地嚷嚷道:“下次朕必定不会让着你了!”
比试过后,萧谙留下季珩一起用膳。刚消耗了一番体力,萧谙饿得不行,拾起筷子便要开动,却被季珩一手压住了,季珩冲他摇了摇头。萧谙一开始还不解,直到见到季珩叫人拿来一副银筷子,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季珩的意思。
季珩这是要替他试毒。
萧谙有些哑然:“季珩,朕的膳食都是由宫人试过毒,才能呈上来的……不必如此担心。”
季珩闻言一顿,将口中的菜咽了,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萧谙,半晌才说道:“陛下,我一直都无比庆幸……那年宫宴里,喝下那壶酒的人是我。”
七岁那年,季珩终于让父亲松了口,让季将军在返程之时把他也带了去。在那之前,他在上京最好的玩伴便是皇子萧谙,两人年岁相仿、家世般配,从小便厮混在一起,无话不谈。然而,这一次分别,两人都没想过会那么久,再见已是五年之后的年宴,两人隔着万水千山般的距离,季珩想多瞧瞧萧谙,还要抻着脖子费力地找寻。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塞北的风呼啸万里,却也不能将思念递送至朱红宫墙之中……他和萧谙已分别太久,他甚至都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玩伴。
那是萧谙登基后过的第一个年节,他随父亲从遥远的边塞回京参加宫宴,也是为了朝拜新帝,宫宴中还坐着许多外邦之臣。先帝驾崩得太突然,显然尚未满十三岁的萧谙还没有做好统御群臣的准备,一切都只能倚仗临危受命的徐相。
宫宴后期,有一藩国使臣献上一壶以白色葡萄酿造的酒,称特意为新帝带来贺酒,皇帝顿时陷入两难——这酒不喝,便像是疑心藩国、折人脸面,于外交不利;若是要喝,谁知这藩国是否不安好心,在其中加了什么佐料。
正当皇帝暗自纠结时,季珩站了出来,他跪在殿前,用一种极为轻佻的口吻说道:“陛下,这是什么好酒,我闻到味道就馋了……可否请陛下赐酒,先让我尝尝此等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