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错过
他瞧着那处,忽然胸中一痛,捂着心口,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一旁的暗卫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恐地叫道:“陛下!”
这么多年了,徐京墨了解萧谙,萧谙又何尝不懂徐京墨——那人选择从密道而出,就是为了要逃避所有人的监视,拖延时间。在寻找的过程中,恐怕他早已与那名为乌舟的暗卫双宿双飞,去向难寻了。
多么缜密的心思,多么决绝的去意。
是他瞎了眼、盲了心,竟然觉得还能和徐京墨重新开始,可徐京墨早就已经不要他了,他带着另一个中意的人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么看来,徐京墨当真对他一点真心都无,多年来,他才是越陷越深的那个人……这场感情就像是一张蛛网,而他则是蠢到妄想能从蛛网上获利的猎物,一旦被束缚其中,便是越缠越紧,挣扎都是无用的。
大概,死亡的那一日方可解脱。
当萧谙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几乎痛得发狂,心如死灰地又是呕出一口血。只见他大笑了几声,下颌尽是一片血色,状若癫狂地大声道:“烧了吧!”
“什么?”一旁的暗卫生怕会错了意,面上带着几分迷茫。
“烧了,都烧了……这里,统统都烧了……”
这里存在一日,就会提醒他一日,徐京墨走了,带着另外一个人永远地离开了。
萧谙闭上眼,面前倏忽间跃起的火光,将他脸上的泪痕照得分明。
这一刻,他终于也明白了,胸腔里的活物不再跳动的感觉。
第六十章 ·错过
城郊的一处宅子走水烧光了,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过若是皇帝下令放的火,那就另当别论了。大衍臣民对这座宅邸猜想纷纷……极少数人才知个中原因,不过个个都对此事噤若寒蝉,讳莫如深。
皇帝似乎还没疯够,隔日,他又跑到了前丞相的府邸之中,要带着人便要也烧了这徐府。
萧谙站在院中,冷眼看着如今这座不复往日繁华的府邸,从前此处有高山流水,无数仆从,现在却静悄悄的,唯有几只乌鸦停落在屋檐上,隐隐透出几分死气。
这里承载着他和徐京墨的许多回忆,也是整座京城中,与徐京墨有关的最后一件事物。
他的下颌紧绷着,面上流露出一丝挣扎之色……过了许久他才对旁侧吩咐道:“动手吧。”
正在暗卫动手在地上泼油时,一道女音遥遥传来,厉喝道:“都给我住手!”
萧谙抬眼望去,一身红衣的女子从一道拱门后急急而来,如同昨日烧亮了城郊半边天的一蓬火。
只见她气势汹汹,一把拦在了萧谙的面前,恨声道:“陛下就当真如此恨主子?恨到杀了他还不够,还要将主子的一切都抹杀,不许他在人间留下最后一点痕迹吗?”
“明明……是他恨朕。”萧谙面有嘲讽之色,他盯着宅子的双眼含着癫狂的血色,那是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料峭春风中,萧谙负手而立,仰起脖颈,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缓缓说道:
“这世上往来者甚多,连一个不过相处数日的暗卫,你都可以放在心上,却独独不愿施舍给朕一点真心……想来你也不想和朕有任何牵扯了,那便连这宅子也烧了吧!既然要走、要丢下朕,那不如了断得更清楚些吧。”
萧谙痛苦地捂着眼睛,胸口腾起一股汹涌的火气,那是嫉妒的滋味。这感觉宛如将他放在烈火中焚烧,使他备受煎熬,又酸又痛,连喊痛的力气都生不出来。
他虽然命令暗卫去找徐京墨,但心中并未抱太大希望,因为他知道,徐京墨想走,那就是有让他遍寻不到的把握。
只是他不明白,徐京墨到底是喜欢那个暗卫什么?就连离开,也不辞劳苦地要带着那个人一同走,难道他们已经到如此难舍难分、同心同意的境地了吗?
想到这些,萧谙的心脏就好像开始生出烂疮,他不知道该如何使它们愈合。
见状,容音提起裙摆跪在了萧谙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道:
“我跟在主子身边已有近七年的时间,不敢自称最了解他,可也曾窥见过一点主子不曾示人的心思。有的时候,陛下看不明白,主子也未必看得明白,但奴婢是局外人,反而能将事情看得更清楚些。做了主子这么多年的身边人,今日,就容奴婢说句公道话吧。
“就算主子已不在人世,奴婢也不允许陛下如此污蔑他。陛下可以说他心思太深、思虑过多,可绝对不能说他对你没有真心……若是他泉下有知,定然会神伤的。
“敢问陛下一句,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陛下竟没心没肺地全然看不见吗?若不是瞎子,你为何独独瞧不见他的心意,还如此的忘恩负义!”
容音恨得浑身发抖,早知萧谙是这样的白眼狼,徐京墨当年就不该将一头狼养在身边。
她瞧着萧谙扭曲的面容,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快意,越说越是口无遮拦:
“你将这世上最真心实意待你的人都杀了,以后孤身一人,再无人替你遮掩风雨了……哈,主子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真心留给了谁,陛下当真不想知道吗?若是将这里烧了,陛下也看不到主子在书房留下的东西了。”
她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向了萧谙,语气淡然:“我自知无法与君王抗衡,可这些话也憋在心里许久了,不得不说。我的主子已经背负冤屈,已经是下场凄惨……更可怜的是,有人还这样糟践他好不容易捧出来的一点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