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90
我倔强地转过脸,蔷薇花,明年还能再开。
他离开那夜,拿着令牌进了禁地。白哥哥冷笑。
我心头一阵抽慉,将汹涌而出的泪水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当初救下负伤的他,便是在禁地旁。
“窥知我白子洲的秘密,他又能耐我何?”白哥哥仍是嗤笑,随即慢慢将我拥入怀中,轻轻地道,“下月初八,我娶你过门。”
我逃了,无法终日戚戚地面对白子洲上鲜血般的艳红,逃得干脆而决绝。我踏上了一片全然陌生的土地,小心翼翼地打听着皇子晏玺的下落。有人说他私自出宫,皇帝震怒,罚他禁足半年;有人说他被皇兄打压,空有皇子之名而无实权,岌岌可危;有人说他被派去极北之地,在与商洛的大战中重伤而亡……
民间的各种消息纷繁杂乱,我不知真假,可是所有消息都在说,他如今身不由己。皇宫我进不去,所以我买了一匹马,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颠簸着到了战场,看到军营里大大的“奠”字。
他们说他死了,带着重伤消失在雪崩中,掩埋在大雪里再也寻不到了。
我不信。
当初我救了他,他的命便是我的,我没让他死,他便不能死。
白子洲地处南方,又是大海环绕,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如棉如絮又如云,绵延了整整五座山脉,我从未感受过那种极致的冷,冷到连发梢都在叫嚣颤抖,我从未触碰过那样萧索刻骨的绝望,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不知疲倦地寻找魂牵梦萦的影子。
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再升起,冰雪开始融化时,我顺着血水找到他,不顾一切地将白哥哥曾经给我的丹药全部灌到他嘴里,用尽全力拖他下山。我不敢去触他的鼻息,不敢去看他身上的血渍,我窝在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我说,阿晏,要死,我们一起死。
在那之后,晏玺带着我藏身一处农家,他说他大哥要杀他,他还不能回去。我一病不起,又因为农家偏僻,冬日寸草不生,无药可用。每每闭上眼,我都能听到死亡的召唤声,又每每在我意识渐渐消弭时被一阵温热唤醒,睁眼便对上晏玺欣喜的眸子。
梦烟,其实你眼角的泪痣很美,世间任何女子都不及它半分。
梦烟,其实你是这世上最为聪慧的女子,男子都及不上你丁点。
梦烟,你许诺嫁我,日后我们还要子孙满堂。
梦烟,再不会有人如你这般待我,你可忍心我孤独一世?
……
晏玺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说过无数次的话,说我不会死,不能死。奇迹般的,我的身子渐渐好转,精神越来越好,也注意到他手腕上渐渐密集的新伤,他不对我说,我也不问。直至一日我假装昏睡,半眯着眼看他划开自己的手,冒着热气的鲜血流在碗中,我才恍然,这些日子唤我醒来的温热,是他的血。
他转身,对上我的眼,只是微微一怔,便笑了起来。
“我身上的伤好得奇快,必然是你给我的丹药有奇效。既然我吃了丹药,你便吃我的血。”
“梦烟,你说过,要死,我们一起死。”
我接下他手里的碗,一口气将那血喝了下去,喝得满目泪水。
我不会死的,为了你我也不会死。
三月过后,春暖花开。我和晏玺未行夫妻之礼,却已有夫妻之实。我自知此前一病根基大损,恐怕是活不了多少时日,日日缠着他说要与他子孙满堂。他刮过我的鼻梁说我身子太差,只要一个足矣,那会是他最特殊的孩子。
他是皇子,他心有抱负,或许他日便是一国之君,我不曾想过会与他一生一代一双人,他也不会给我不切实际的允诺,所以我和他的孩子,不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说那会是他最特殊的孩子。我笑着在他胸口画圈,“那是叫他特儿还是殊儿?”
晏玺笑出声来,搂紧了我,“也只有你会想到这么傻的名字。”
又是一月,我和他短暂的痴缠岁月终于结束。他温柔地吻着我,让我等他,等他回来娶我,以天下为聘。
我日日守望南方,东昭都城,有我最爱的男子,有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在等他,等他完成大业,等他来娶我。我守望着我刻骨铭心的爱,却从未想过,那骨血相溶的浓烈,可是我所能承受。
一月,两月,三月……
春末夏初,我等来的却是许久不见的白哥哥。他一身的白衣尽是尘灰,鬓角的愁容在见到我时烟消云散,瞥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时,眼中的隐伤巧妙地藏了下去,只是笑着与我说,你没事便好。
他不问我腹中胎儿的事,给我拿脉,开方,嘱人四处搜罗药材。
“要想顺利生下孩子,乖乖吃药。”
他待我仍是温柔,往日隐在眸子里的傲然之气不知何时消散不见。他也不问我为何出走,为何会在这里,不与我说他来此处的目的,不说他今后的打算,只是在小小的农户家中塞满了各种名贵药材,药方都开了厚厚一沓,何时该吃何药,何时该换药方,写得清清楚楚。他离开的前夜,我为他倒了酒,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他笑说,你幸福便好。
第二日,突然传来消息,白子洲,灭了。
我看着面色煞白的白哥哥,幡然醒悟。我问他如何知道我在这里,问他身边为何带着白子洲的大半精锐,问他见我的第一句话为何是“你没事便好”。他一身白衣,站在陡崖边身形微颤,不回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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