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而这封朝廷公文,表面上是体量庞绪行军多有辛劳,将士此路多坚,这些难处圣上和朝廷都清楚,他要多加安抚,然而除了一纸空文什么物质赏赐都没给。
这也就罢了,朝廷公文又问行军途径灵武郡地方如何,战后百姓怎样,是否有饥馁和安置不善,要他为朝廷之眼,多有回报,朝廷才能妥善安置。
最后催促他尽快抵达良慈郡,不要耽误屯垦春耕。
真是风凉话和挖坑齐飞,确实有点缺德了。
见孟苍舒看过后也是沉默,庞绪并不打算多做敷衍,只道:“既然这样,那我还要与帐下文士参谋商议如何回陈此书,便不奉陪了,祝孟刺史一路顺风。”
庞绪等待孟苍舒主动离开,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等来了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与一句更显得匪夷所思的话:
“不如……让我为将军拟这一封公文的回陈?”
第6章
庞绪再次审视面前的年轻人,只觉得他笑呵呵的面皮背后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然而怎么都是个两千石的官吏,四书五经便是世家纨绔大抵也能章口就来,一封给朝廷的陈表总还是能写的吧?
“那就有劳了。”
孟苍舒如果真办起事来是绝不拖泥带水的,他请要了纸笔,借了席坐,边按照格式写好开篇边道:“我这一路与将军所见虽同,可到底还是要转述将军的陈情,这几个朝廷的几个问题在落笔之前,还望将军叙述。”
“这个自然。”
“敢问将军,行军途径灵武,可曾有民生之见闻?”
庞绪看其煞有介事,又真想看看此人本领,于是直言道:“灵武郡自圣上中兴这三年来还算安稳,虽然不能说战乱的影响已消,但原本四处流散的百姓回来不少,我一路见了不少复建屋舍重新开垦耕种的人家。”
孟苍舒只一想,便笑着边写边念出来:“灵武一郡,战后荼乱,今初仰圣德照拂,然归民无定所,郡内多闲田,尚在……”
“等等。”庞绪在发现孟苍舒所写话语和自己所言完全是两个意思后急忙叫停,“你怎得乱写?”
“将军,如果你过分夸耀此地富庶繁茂民乐而安,朝廷或许会怀疑您此时停滞不前是贪恋富庶安乐而有抗旨强留之意。”孟苍舒缓缓蘸笔,抬头一笑,“再说了,你说百姓在重新盖屋开垦,我说‘归民无定所,郡内多闲田’,这不是一个意思嘛,因为没有才要新盖新垦,又何错之有呢?”
庞绪出身兵卒,后来随着建功立业,身边也不少依附的文人谋士之辈,然而他自起流民军这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读书人如此强词夺理的说法。
他不由得愣住了。
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个准确的说辞,他在此地逗留已久,朝廷公文也有催促之意,若能让朝廷打消些怀疑,他也会更多争取些信任和时间。
“况且灵武多山,本就地稀难耕,应教朝廷知晓此刻安抚归乡百姓的重要。”孟苍舒也说出自己更真实的想法。
他觉得朝廷此时调动流民军到处乱窜,大概是这两年恢复得好了,赋税收得越来越多有些飘,他做风俗使者时也习惯将忧喜夹杂,能为各地百姓谋一些关注是一些,总好过下面的人吹嘘天下太平,皇帝就真以为百姓吃得饱了。
三十年的战乱重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将军如若信我,我便继续了。”孟苍舒看庞绪默许,笑着再次提笔,“再问将军,一路官吏可有迎接?是否有充足军粮安排?”
提到这个,庞绪便有些火气,他只压抑不发作,声音却冷了不少:“我一路都只令众将士在荒山野岭行军驻扎,不愿叨扰百姓,自然见不到这些人。至于军粮,好在春日榆钱桑葚成熟,不至于让将士空着肚子赶路。”
“了解了。”孟苍舒落下笔去,“山路难行,然我军心系军令,不敢忘废,日夜兼程,无奈因战乱山路多有毁断之处,同修兼行,以望今后此路可使百姓四通临边鸡犬相闻。”
明明是怨怼之词,然而在孟苍舒的笔下,庞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闪闪发光,仿佛赶路速度慢竟然是为了百姓修路的道理,简直闻者落泪。
“可是这一路大多连山路都无,何谈破损修缮?我部曲途径可大多是荒郊野岭。”庞绪直言道。
这可难不倒孟苍舒,他笑道:“五万大军走过,没有路的地方也踩出来路了,斥候肯定也留下行军的标记,那不就是将军经过的造福佐证么?”
“这么说倒也是对……”庞绪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跟不上眼前的年轻人了。
不过孟苍舒这样一说,倒确实缓和了许多朝廷和自己军队的猜忌,他一路也没有见过地方官吏,就算朝廷要这些人查实,到时一看,也是有山道行军痕迹的。
他再看孟苍舒的目光便有些难掩的欣赏和赞许了。
“至于军粮嘛……”孟苍舒略一思索,再度落笔,“然岖路险阻,不便畅行,军粮多有不支,还望朝廷于良慈郡驻扎地略有接补,我军定然尽力速往。”
“你这是给我们军士要粮草还是给良慈郡哭穷?”庞绪情急之下连家乡口音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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