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孽种
马车里,沈清棠亦是笑裴琮之,“哥哥当真好是无情,方才那林家姑娘看过来的眼都要望眼欲穿了,哥哥怎么也不回头看人家一下?”
她往常从不揶揄他,如今却是只要寻着机会便处处怼他。
裴琮之长臂一捞,将她搂进怀,感受着掌下盈盈一握的纤腰。
“吃醋了,怎么这么酸?”
沈清棠冷哼一声,“我吃什么醋?哥哥这话说得好没意思。”
“妹妹怎么不能吃醋?”
裴琮之垂眸看她,“妹妹不是说了要嫁给我吗?妻子吃自家夫君的醋,本就是寻常。还是说……”
“妹妹并没有想要嫁给我?之前应承的话都不过是诓我的。”
他慧眼如炬,她在他的眼底下无所遁形,只得垂着眼帘否认,“没有,我哪里敢诓哥哥。”
“没有最好。”
他挑起她胸前一缕青丝把玩在指尖,意味深长地道:“妹妹当知我有底线,再有昨夜的事发生,便不是这般轻飘飘就过去了。”
他语声平静,话里却隐含怒意。
昨夜的事是他心里深深扎着的一根刺,也是沈清棠心里的一根刺,动之则密密麻麻的疼。
她微敛下睫,遮掩住眼里的情愫,低低应下,“我知道了。”
裴琮之这才满意,眼底的阴霾散去,又变回那个缱绻温柔的郎君,温声道:“我看了日子,八月清秋,宜嫁娶。正好那时祖母身子也好些,可以替我们操持。”
又垂眸看她,“妹妹不是不想住在承平侯府吗?我在外头安置了个宅子,待我与妹妹成亲后,便搬过去住,妹妹看如何?”
沈清棠自然只能应好。
眼下离八月不过三四月,昨夜的事他心有余悸,总要将人彻底囚在身边他才放心。
沈清棠垂着眸,抿着唇,好久才怯怯出声,“哥哥还有应我的事……”
西院的恩怨已了,可宫里的那位还好好的呢!
“妹妹急什么?”
裴琮之不紧不慢,牵起她的手,慢慢揉捏,“总要慢慢谋划才行。放心,会叫妹妹如意的。”
他眸色渐深。
不需沈清棠提醒他也不会放过昭和,动了他的人,自然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他这个人,一向睚玼必较。
回了承平侯府,沈清棠去偏房看蒹葭。
她受了杖刑,那一棍子便能叫她起不来床。
行刑者有规矩,看主家眼色行事。能数十杖不要人性命,也能五杖内定人生死。
很明显,蒹葭便是后者。
她趴在榻上,不得动弹。白露照顾她,给她换药,褪下来的衣裙上已有隐隐的血渍溢出。
“姑娘。”
蒹葭看见沈清棠,艰难抬头看过来,“昨夜多谢姑娘救我,不然蒹葭现在早已下了地府。”
那婆子一杖下来她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沈清棠坐去她榻边,“何必谢我,你也是因着我才遭此难,要谢也是我该谢你才是。”
蒹葭低低垂下眼去。
此事她有私心,并非全为着沈清棠。她也想就此离开承平侯府,过畅快恣意的日子。
却没想到,一朝被抓回来,代价竟是这样大。
若是早知道,她是断断不敢如此的。
现在也是心有余悸,往后是再不敢动这般心思了。
“你安心养伤,屋子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只管歇着便是。”
沈清棠看出她眼里的畏缩和胆怯,也知这个丫鬟从此会是裴琮之放在自己身边死死盯着的眼睛,心里不由微微叹气。
她现在被他囚在这笼子里,日日夜夜盯着,再逃不掉。
这偌大的承平侯府,也是江婉的囚笼。
那日她自望安寺回来,便没再敢过去。那根断指,活生生在她面前被砍下,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江婉从来便知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个善茬,分明知晓自己的私情,也知晓裴子萋并非这裴府里的姑娘,却从不揭穿她。
只睁着一双眼清清明明的看,叫她日日胆战心惊。
如今更是直接动手,断了无生的一根指。
——他不许任何人妄议他与沈清棠,自己的生身母亲也不行。
第69章 孽种
这般狂妄护短,倒是同他那父亲如出一辙。
只是江婉能逼得他父亲放手远去,却逼不得裴琮之,他像是她的孽债,搅得她一世都不得安宁。
“我当初原就不该生下他。”
江婉低垂着眉眼,坐在廊檐下,整个人笼在稀微的晨光里,黯然失色,“那一帖落胎药没能打下他,我真是后悔不迭。”
裴琮之本就不该出生。
他是裴煜强行侵犯她怀下的孽种。
她曾用一帖落胎药来阻止他的存在,却没能如愿。后来又叫裴煜知晓,他看管得严实,她不得不生下了裴琮之。
身边伺候的赵嬷嬷看着她这副样子无比心酸,“夫人,大公子他……他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其实一开始,裴琮之也是养在江婉身边的。
赵嬷嬷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他懂事,又听话,人还没多大就能轻易窥察到他人的脸色。
这般聪明早慧,叫赵嬷嬷心疼不已。
只是江婉却不喜欢他。
她从没好脸色给他,待他也是不温不火的冷淡。裴琮之多聪慧的一个人,自是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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