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维恩(十七)
为你。
哪怕宾朋满座,我也只为你演奏这首曲子,直到尽兴。
维恩抿着嘴疯狂眨眼睛,才按捺下心中汹涌的情感,转身沉稳地出去。他怕再晚一步,眼睛会先一步说出我爱你。他就好像冻僵的人突然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从喉咙一条温暖的线下去,直到胸口慢慢散开,在前世二十八个冬天里冻出的一身痼疾都痊愈了。
此后的几天,维恩都没有什么机会和安塞尔说话,但是他一点也不焦躁,每天在客厅帮卡罗整理,或者去马房照顾谢诺夫与阿芙,偶尔和安塞尔对视,对方立马会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微微偏过头,让他看扎在头上的发带。
再一次将刷马用的水桶拎出马房,维恩在门口碰到了安塞尔。他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帽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维恩。
“我马上要陪他们出去一趟。”安塞尔撑着手杖,拨弄着拇指上的蓝宝石扳指。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维恩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
安塞尔上前一步,微微倾身,在维恩耳边低声开口:“好教您知道,我们没有交换什么物品。”他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点忧愁与期盼,语气柔婉。
维恩想也没想,直接用湿漉漉的手解开衣领的扣子,摘下贴身佩戴的薄薄一片玉质护身符,这是他从小总是生病,父母怕他夭折,特意去教堂捐来的。
他把这个宝贝取下来,又害怕戴在自己身上久了太脏,于是小心翼翼地放进安塞尔风衣胸前的口袋里。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上一世他也送给了安塞尔。那个时候安塞尔正是生病最严重的时候,维恩把护身符戴在他的脖子上。等知道了这个玉片的来历,安塞尔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潮红,郑重地将玉片紧紧按在胸口,抽搐着忍住剧烈的咳嗽,然后强撑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感觉好多了……”生理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形成了一个带泪的微笑。
维恩不信上帝,哪怕再苦再痛,甚至最后中毒身亡,他也没有祈祷过。可那一刻,是他短暂一生唯一一次希望上帝真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们分手的时候,安塞尔将护身符夹在圣经里还给了他。维恩到现在都很后悔,自己为什么直接将书扔掉而没有仔细看看那一页写的是什么,安塞尔那么有仪式感的人一定给他留了最后一句话。
不论是什么,爱,恨,遗忘,只要是安塞尔说的,他都可以接受。
维恩将护身符小心放好,然后取下安塞尔领子上固定用的夹子,别在自己耳边的头发上。夹子是纯黑的,在维恩的黑发中不太明显,但是夹起的头发下白皙的皮肤十分显眼。奇怪的是他本就俊美的脸并没有因为这个改变而变得阴柔,反而多了丝清爽利落的感觉。
维恩退后一步,歪头笑了一下,拎起地上的水桶,慢慢走过。安塞尔怔怔地按着胸前的口袋,虽然维恩什么也没说,可他好像有所察觉。
晚餐时,维恩为安塞尔换盘子,安塞尔轻轻敲了敲叉子柄,维恩意识到什么,朝他的脖子看去。水蓝色的衬衫领子里,护身符的红绳缠绕在苍白的脖颈上,依稀能看见一鼓一鼓的脉搏,一颗浅色的痣随着呼吸律动着。
维恩亲吻过无数次,却依旧看得意乱神迷。他忍住笑容,默默转身,只有安塞尔,从来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第17章 维恩(十七)
收完餐桌,维恩正好碰到梅林,两个人趁着空闲靠在楼梯下面聊天。
“你的小夹子……”梅林捂着嘴偷笑,维恩有些得意地偏过头凑近了给她看。“很可爱,很帅,像个诗人。”梅林咯咯笑着,伸手想要去碰,维恩轻轻避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不能碰,定情信物。”
梅林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一瞬的伤心,但很快又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她有些不确定地靠近了仔细观察,夹子是磨砂黑色金属的,看上去并不便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好像是个领夹。
维恩看到她表情很专注,有些心虚,刚想说话,梅林突然小小地惊呼一声,靠在墙上的身子弹起来,有些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维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护在梅林头上,另一只手将梅林拉到怀里。一杯加着冰块的朗姆酒从上方倒下来,琥珀色的冰冷酒液弄脏了维恩的白色衬衫袖子,有几块冰块溅到了梅林身上,梅林紧紧缩在怀里发出像受惊的小动物的呜咽。
别说是现在天气很冷,就算是夏天突然被冰水倒在身上也是受不了的。
维恩抬起头,乔治举着空空如也倒置的酒杯,另一手拿着烟斗,挑衅地看着他。一股怒火腾地从心底窜起,这个混蛋上一世也是莫名其妙地看自己不爽,下狠脚踹断了他一根肋骨,那个时候维恩还在厨房打杂,谁也不认识,只能咬着牙把苦水咽进肚子里。这一世这家伙消停了几天,又故技重施,还欺负到梅林身上。
维恩的脸色阴沉下来,猛地甩了甩袖子,一手抓住楼梯扶手,也不用绕到另一边,直接一个翻身越过,直奔二楼冲去。梅林吓了一跳,想要拉他的手,却拉了个空。
“维维!”梅林心急如焚,生怕他动手和夫人的亲戚打起来,连忙提起裙子,顺着楼梯追上去。
乔治满意地欣赏着表哥家漂亮仆人愤怒的表情,甚至好整以暇地抽了口烟,他之所以敢惹事,就是因为有姨妈艾姆霍兹夫人为他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