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明从公天下看,明清海禁,错过了大航海时代,掐死了资本主义萌芽,未能参与一整个工业革命。250年后,洋人的坚船利炮就会顺着大明国都南京而下,开启百年国耻,300余年后,数千万同胞将会葬身于倭寇之手。从天、朝上国沦为东亚病夫,难道只是满清一家之过?病根从宋明早已埋下了。
明明有这么多的事要做……
朱厚炜掩去眼中的不甘,乖乖地任凭奶娘往自己嘴里喂各类糊状好克化的食物,刚有些认命,却又想起一个令他头痛的问题。
自己前世一心内卷,硬生生将自己卷成个老光棍,多少领导给他介绍对象,他先是忙于工作,后来又觉得麻烦,就一直未娶。当时就有人说三道四,甚至有他性向不明的谣言传出,但他权当乱风过耳,只全身心扑在工作上,久而久之,也就无人非议他私事,最多不阴不阳一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便罢了。
可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就藩前必须成亲开府,指婚圣旨一下,自己如何能逃过去?如今自己虽身为幼子,可心境沧桑,撒手人寰时已三十出头,哪里能腆着脸去娶未成年幼女?
朱厚炜不禁觉得生在这事事不能做主的帝王家,还不如投身于一农户,不论文武,起码还能以梦为马、逆天改命。
皇后娘家送来的张乳母看这婴儿小小一团,却满脸的苦大仇深,忍不住对一旁的宫婢晏清笑道:“说来也是古怪,咱们二殿下长到一岁多,不论如何教,均是不哭不闹不笑,更别谈学步言语,想不到,病好之后机灵许多,又能走又能讲了。”
“这才是吉人自有天相呢。”晏清看着白白净净的小皇子,心中想着陛下不肯纳妃却子嗣单薄,如今二殿下站住了,娘娘的后位也算是稳了。
谁也没留意到小小的皇子趁人不注意悄悄将药吐了,是药三分毒,宫里的药还是少吃些吧。
第二章
古今中外婴孩的生活都无聊得令人发指,婴孩皇子的生活尤甚,每日除去乳母和宫婢,朱厚炜几乎看不到旁的人,加上他又大病了一场,就是想走上几步或是爬上一爬,都至少有四五个人大惊小怪地跟着护着。
百无聊赖之下,朱厚炜再懒得动,宁愿躺在榻上思考人生。
先前见过的父母应当就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后吧?那宫装美妇后来隔三差五地来过两次,看了看他、逗弄一二也就走了,据闻大多数的时间和关注都投注在长子朱厚照身上。毕竟大明是嫡长子继承制,朱厚照两岁即被册封为太子,是无可置疑的皇位继承人,远比他这个日后的咸鱼藩王重要得多。
朱厚炜一边在脑中梳理着明朝历史,一边伸手去抓床幔下垂坠的流苏,忽而一只纤长白皙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小手,轻柔地捏了捏,像是怕将他捏坏一般。
抬头一看,果然是先前病重时见过的皇帝,上次未曾仔细打量,如今细细一看,不由得心中一紧——皇帝瘦削得可怕,脸色青白,藏在冠帽下的头发也稀疏枯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带着无限疲惫和病气。
朱厚炜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四个大字——年岁不永。
见孩子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好歹并未哭闹,朱祐樘也觉得有趣,忍不住又抚了抚孩子的小脸。
这么多年应付领导的本能让朱厚炜清醒过来,不管这个爹能活多久,君臣父子,他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倚仗,何况他是个勤政宽和的仁君,在史书上的名声属实不错。
于是朱厚炜抿着嘴笑笑,想起上次被影视剧影响叫了声父皇,放在平民化的明代宫廷很有些生分,便改口叫了声爹爹。
他自己觉得热情而不失礼貌,很有大家公子的风范,可到底是个刚满周的娃娃,这一声听在朱祐樘的耳里只觉得奶声奶气,心都要化了。
“将炜哥儿抱起来,让朕好好看看。”朱祐樘声音轻柔,有些中气不足。
奶娘将朱厚炜抱了起来,凑近些让朱祐樘端详。
朱厚炜也不知这么大的婴孩该作何反应,便时不时对着朱祐樘笑笑,剩下的时间尴尬得无以复加。
朱祐樘只觉这孩子双目灵动,既不似先前病恹恹的呆傻之态,也不像朱厚照那般多动、逢人就笑,又想试试这孩子能否成句说话,便试着哄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跟着父皇念一遍。”
朱厚炜知道是论语名句,便乖乖跟着一字字念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想不到朱祐樘竟惊喜道:“才这么大就能记得这么清楚,口齿还如此伶俐,此子早慧!”
朱厚炜头皮一麻,历朝历代所有官场剧宫斗剧都告诉他,枪打出头鸟,如果不是正统继承人却出挑,给自己招致的绝不是福气,而是无穷无尽的祸患。
如今自己是个婴孩,表现得稍微聪明些还好,可开蒙后若是显现出异于常人的聪明或是城府来,就算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起始不忌惮,耐不住他周遭总有小人煽风点火、挑拨离间,须知明朝二百余年,皇帝们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小人。
朱厚炜心中又转了不知多少个弯,面上却仍是一派天真恬然,乐呵呵地傻笑,“爹爹。”
朱祐樘忍不住将他接过去抱了抱,朱厚炜明显察觉到他手臂使不上劲,自己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给他减轻点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