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口袋里的银行卡，我又转回身，弯下腰朝章陌生露出一个笑，笑意不达眼底，我将卡塞在他的手里。
　　他却将卡丢掉，固执地来拉我的手，黏黏糊糊地用发烫的脸来蹭我的腿：“你怎么能丢了呢……”
　　章陌生这人就有一个好处，喝醉了不发酒疯不打人，跟倒退了二十岁的小孩似的又黏人又撒娇，只是现在他在我眼里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神经病。
　　我也没有心情哄他。
　　裤子布料薄，我被他蹭得发痒发热，真想一脚把他踢开，但我有素质，忍住了。
　　章徐羽带着促狭的表情站在一旁看，似乎对章陌生出丑喜闻乐见。
　　再次甩开他的手，我站起来。
　　章陌生不依不饶，言语委屈地咕哝着：“我都没舍得丢……我还一直戴着你的……”
　　我最后瞥了他一眼，慢慢掰开他的手指，抽出腿，离开。
　　章徐羽与我错身而过，我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好像听见一声低低的抽泣，不知道是谁哭了。
　　反正不是我。
　　·
　　那天晚上散场之后，我蹲在酒吧的地上找了许久，确实没再找到那枚丢失的戒指。
　　可能是负责卫生的人太粗心，连同其他垃圾一起清扫掉了吧。
　　找不到，就不能说是我故意不还。
　　是真的丢了。
　　就算章陌生再问我要，我也只能说原价赔偿。
　　但好在，我们都对那晚缄默不提，这事就在心照不宣中慢慢揭过。
　　之后，章陌生依旧常常来这里与朋友聚会，那个叫张怡的小明星也出现了几次，有时我不禁吐槽，章陌生想换个口味还非得找个跟我长得像的，是不是有病。
　　可能他就喜欢长这个样的。
　　其实也不完全一样，小明星保养得体，满满的科技狠活，一张脸好看是好看，就是一股塑料味。
　　不久前还因为整容上了热搜。
　　我在医院走廊坐着等心脏X线片出来时百无聊赖地刷了刷微博。
　　虽然张怡工作室拿出种种证据试图说明这是诽谤，但脸摆在那儿，假的就是假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况且那证据更是胡扯，竟然放了一张我在福利院时拍下的照片，说他从小长得就是那样。
　　也不知道他们的公关团队从哪里搞到的。
　　简直太好笑，不能再离谱。
　　本想说一句照片里的人其实是我，那是张合照，照片背面就标记着每个人的名字。
　　那张脸的背面明明白白印着两个字，是“章怡”而不是“张怡”。
　　翻了翻话题广场。
　　只有他的粉丝叫嚣——
　　“哥哥天生丽质，一定是对家嫉妒我们小怡有背景资源好。”
　　“不努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就会偷偷黑别人，我劝某某给自己主子积点德。”
　　“哥哥一路走花路，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欢迎大家关注小怡子的新剧，他是最美最飒的少年将军……”
　　“……”
　　眼看话题越跑越远。
　　粉丝秉持着黑热搜也是热度，能蹭就蹭的原则，在话题此条下铺满哥哥的高清照片。
　　互联网瞬息万变，隔着屏幕谁知道什么真什么假，谁又在意？
　　都只是因为一时的新奇刺激心旌摇曳。
　　我想了想，没有做那只出头鸟，管他“章怡”还是“张怡”，估计过几天就没人会想起这件事。
　　比起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还是复诊更重要。
　　“第八十二号，孟拾。请来窗口拿取你的X……”
　　我关闭手机，拿着单子去刘盟的诊室。
　　刘盟眉头紧锁，手里拿着我的心脏造影和心电图的检查报告看了许久。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再次发作吗？”
　　我：“没有，最近很好。”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探头问道：“没什么问题吧？”
　　“嗯……”
　　他沉吟片刻，松开眉头看向我：
　　“可能要再次手术。”
　　“！！”
　　我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虽然你没有自觉症状，但心电图显示心肌劳损；x线片显示心脏中度增大，有心衰的倾向……”
　　“什么样的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刘盟继续：“这个状况再发展下去只能换心脏，但现在国内心源可遇不可求，就算有，心脏移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术后……”
　　我的脑子翁翁的，只剩一句：“要多少钱。”
　　“手术加上术后需要长期服用抗免疫排斥药物，不到一百万……”
　　不到一百万是多少，是几万，还是几十万，还是将近一百万。
　　老天好像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第12章 祸不单行
　　拿着病例本坐电梯下去，我全程浑浑噩噩。
　　医院门诊大厅今日格外拥挤，我不慎被人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地，牙齿把嘴唇磕破，一抹一手血。
　　祸不单行，人倒霉了走路都不顺。
　　绊我的小姑娘还算有良心，扶了我一把，递给我一张纸巾：“对不起啊，我急着抢新闻。”
　　膝盖上也在流血，牙都摔松了，我疼得不敢张嘴，说话呜噜呜噜。
　　“拉医院不看病，抢舌么新伦？”
　　“抢张怡跟他那个豪门老攻的新闻啊！据可靠消息，张怡拍戏受伤，恰好他男朋友今天去探班，亲自送他来医院，多家营销号都闻风来追一线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