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送别
徐应白一边断断续续地呼吸着,一边看着魏珩轻声回答,“殿下,臣……”
他顿了一会儿,还是避开了自己的病:“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睡?”
“有些睡不着,”魏珩如实回答,“出来走走,顺路来看看老师。”
徐应白颤颤巍巍地吐了一口气,丹药起效很快,他现在已经舒服不少,等那口气彻底呼出,他轻声开口:“殿下来得正好,明日……若是臣不能去送军,你就代臣去吧。”
“老师!”魏珩蹭一下站了起来。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我……我还不够好……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和老师学……”
“你是皇子,是我们效忠的主君,早晚要学着接手一切,”徐应白语气仍旧温和,“况且……咳咳……世上才人……万千,没有臣,也有别的人能教殿下。”
“臣或许不能陪殿下多少时间了。”
魏珩忧心地看着徐应白,一时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等打赢了,我们去找陈太医,他医术那么高明,一定有办法的。”
徐应白专注地看着魏珩,没有打破魏珩眼中的希冀:“但愿吧。”
而后他将手中藏着的一件东西递给魏珩。
魏珩小心地接过来。
那是一根很简单的红绳。
“这红绳原来栓着一块玉,那是臣的母亲留给我的,”徐应白温声道,“后来玉被臣当掉,老板见臣不舍得,就将红绳留给了臣。”
“臣将它随身携带,近两日挑了点时间把它制成一条手绳,若臣明日真的去不了……劳烦殿下替臣交给付凌疑。”
“……这等重要的东西……”魏珩觉得自己像接了个烫手山芋,手都在抖,“老师……您还是亲自交给他……”
徐应白摇了摇头。
“殿下去吧,”徐应白神色平静,语气温和而冷静,“他总要走的,见了还要舍不得,会更难过的。”
“那就不让他走了!”魏珩道,“况且,有他在,老师也能被照顾得更好。”
“殿下,必要的时候,人要学会割舍与放下。”徐应白摇了摇头,缓慢而又坚定地开口。
割舍感情,放下执念,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况且,狼是要被放回原野的,如果一直待在人身边,被人养熟了,人死了,他也会死的。”徐应白看起来有些难过,声音却仍旧很温和,“臣不知道这样做能否拉住他,但是……臣还是想试一试。”
魏珩定定地看了徐应白一会儿,低下头回答:“我明白了,老师。”
闻言徐应白安然浅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而后他胸膛骤然起伏得厉害,抵着唇又咳嗽了好几声,好一阵才停下来。
好在这次总算没咳血。
不会吓着人。
魏珩紧张地看着徐应白。
“夜深了,”良久,徐应白终于开口,“殿下回吧。”
魏珩紧紧抓着那红绳,他将徐应白扶好躺下,向徐应白行了一礼,又替徐应白将烛火熄灭,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营帐门。
大风拍打山野,月明星稀,鹧鸪声响,魏珩抬眼望向那一轮明月。
再有两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
第75章 送别
次日清晨, 大军集结。
李毅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军前,用布擦拭自己的长剑,付凌疑穿着兵士的衣服, 站在军队之中。
他并非什么高级的将领, 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得真的立功了,才能升职。
城门口一阵喧闹,叶永宁骑着马冲出来,而后利索地勒住了缰绳,生生把狂奔的骏马拉住了。
“李毅!”叶永宁把手上的金丝护甲豪迈地往李毅身上一扔, “我阿姐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给我拿好了!”
“嘶——哪有你这么乱扔的啊!”李毅手忙脚乱地把东西给接住,一边不满地大声嚷嚷, 一边警告地指指叶永宁的脑袋,叶永宁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冷哼了一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门口就又来了人, 付凌疑赶紧看过去, 神色绷紧, 肉眼可见的紧张。
城门口马蹄声响, 掀起阵阵飞尘。付凌疑紧紧盯着城门口, 不敢错过一点。
出来的是几名眼熟的将领, 他们身后还藏着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 付凌疑目不转睛地看着, 手微微有些发汗,在看到那一抹白色时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哽在了胸口处。
紧接着,叶永仪的声音传过来:“你们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刚才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顿时偃旗息鼓。
叶永宁白了李毅一眼,欢欢喜喜地找姐姐去了。
那穿着白衣的不是徐应白,而是叶永仪。
付凌疑喉结滚动,干痒的嗓子咽下一口唾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继续希冀地看过去。
又是一阵马蹄声,穿着黑色衣裳的魏珩纵骑而来,很快就到了几名将领前面,他勒住缰绳,在马上抱拳,给李毅行了一礼。
城门处再没有动静,付凌疑心凉了半截,压抑不住的心慌颤然自脊骨往上爬。
徐应白怎么没来?
魏珩行完一礼,抬首沉静道:“老师身体抱恙,恐怕来不了了,因而本王代老师来为大军送行,还请将军见谅。”
付凌疑手指微微一颤,呼吸停了一瞬,他立刻想越众而出,可是动脚的一瞬就想起如今自己身在何处,军纪森严,没有上头的吩咐,哪里有走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