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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搂住了小鱼儿肩膀,柔声道:“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小鱼儿一愣,扑哧地笑了。
花无缺的脸比刚才更烫,低声道:“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房内红烛长明。
夜亦长。
小鱼儿靠在花无缺肩上,忽然道:“我也有一件事不知道。”
花无缺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脱身的?师父又是何时来的?”
39 ☪ 无缺之境
◎这原因实在太简单了——因为,你是花无缺!◎
花无缺道:“我到的时候,其实离子时还有一会儿。离旧观音庙还有几步路,我先从桂花藕身上下来了。如果范犬良真的像李飘飘所说的那样,养了一百匹狼,我还是不想让这匹小马也成为群狼的口中食物,毕竟它这一路陪了我那么久。”
小鱼儿道:“你放它回哪去了呢?”
花无缺道:“白衣寺。我想,知慧、知法师傅应该会照顾好它的。桂花藕蹭蹭我的脸颊,真的听话地跑回去了。它还是比你听话些。”
小鱼儿一扁嘴,不置可否,道:“我毕竟是个人,毕竟比桂花藕更喜欢你些。”
花无缺望向窗外夜色。夜空依然清澈,月色依然明朗。
他叹道:“我想,在这样好的一个夜晚,我却要去赴一场鸿门宴。实在不太值当。我慢慢地往旧山门走去。其实,我不用过去就能闻到狼群的臊气,听到它们的低吼。所以我更不愿意过去了。”
小鱼儿道:“但是你不得不去了。”
花无缺道:“对。因为范犬良已经等在了那里。”
小鱼儿道:“他是不是看上去像个山贼一样?他活着时是什么样的?”
花无缺蹙眉道:“大概也和死了没两样吧。我觉得,他看上去像长安街上随处可见的一个屠户。只不过,他比普通的屠户更加邋遢,也更加充满不善的杀气。”
小鱼儿道:“因为普通的屠户只养狗、宰牛;但是他养的是狼,杀的是人。”
花无缺道:“对。我一到他便向我问好,声音粗哑,说话也粗俗得很,我……我讲不出来。”
小鱼儿见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便知道范犬良所说的一定是脏话中最脏的一类。
花无缺道:“他接着说, ‘我约的是你们二人,来的却只有一人’。”
小鱼儿道:“为何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去呢?”
花无缺道:“我也是这样问的。他说,因为他是个生意人,所以要和我们做生意。”
小鱼儿道:“可是我身上又没有钱,不去也可以。”
花无缺道:“他不用钱做生意。”
小鱼儿问道:“那用什么?”
花无缺面色一沉,道:“用命。接着,他一挥手,大殿里的油灯在同一时间全都被点亮了。”
小鱼儿道:“那是怎么做到的?他用了什么机关么?”
花无缺淡淡道:“恐怕这世界上不会被唬住的人,除了你我并不多。他手中藏着一个火折子和一些碎纸团之类的引燃物。在一瞬间,划亮火折子,点燃引燃物,抛向油灯所在处,再熄灭火折子。”
小鱼儿咋舌道:“他怎么宁可花这么大工夫准备这些,就为了表演个杂技?”
花无缺道:“这是范犬良刻意让我看出来的。因为手上功夫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已经能比武林之中暗器名家的‘漫天花雨’手法,他本身的武功自然不会低。他在告诉我,自己并非“人”假“狼”威的一个莽夫。接着,他一指神龛,让我验货。”
小鱼儿道:“那神龛是空的……不对,我捡到了骆秋澄的扇子。”
花无缺点头道:“是。神龛中无神,却坐了两个人。他们也到此时才看到我。”
这两个人,一个是骆秋澄,另一个自然是荷霜。
小鱼儿道:“他们怎么样?我刚才见着他们了。荷霜都有些脱相了……”
花无缺叹息道:“唉。荷霜看到我很惊讶,守拙兄却一言不发,面如死灰。他们都被点了穴道,还服下了打散真气的药物。守拙兄本来就武功全废,他的眼神也黯淡下来了。单听荷霜叫我的声音,她中气不足,看她坐姿也是疲软无力。自幼习武的移花宫弟子,若不是被毒药所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小鱼儿也不禁有些怜惜这对苦命鸳鸯,道:“这就算验过货了吧。怎么付钱呢?”
花无缺道:“一命换一命。”
小鱼儿道:“所以,他本是要拿我兄弟二人的命,换他们二人。”
花无缺点头道:“我一条命,就只能换一个人走了。”
小鱼儿道:“你换了他们谁呢?”
花无缺抿嘴笑道:“你猜一猜。”
小鱼儿道:“我猜……骆秋澄这么爱荷霜,他肯定让荷霜先走。”
花无缺道:“不错。他的确让荷霜先走。他说,他背叛了紫微教,自有惩罚。”
小鱼儿道:“但是荷霜肯定不会走……”
他于是捏起嗓子,学荷霜那明亮的少女嗓音,道:“秋澄哥,你先走。”
花无缺失笑道:“荷霜若是听见,便要揍你了。守拙兄说,是他连累荷霜,不能让荷霜真的把命搭上。”
小鱼儿还在学荷霜,假作垂泪道:“秋澄哥……都到这个关头了,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