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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门帘外响起清脆的女声,小心地询道:“请问,是不是……有位白衣公子在这里……”
那伙计好似被踢了一脚一样,凶神恶煞起来,对那无辜女子发难道:“去去去,别来打扰这二位爷。”
小鱼儿和花无缺对视一眼。这声音虽然不大熟悉,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绝对听过这声音。小鱼儿在心里扳手指:不是铁心兰,不是苏樱;听这问话的态度,想必不是小仙女或者慕容九……
花无缺略一思量,喜上眉梢,朗声道:“荷露,是你吗?”
女子也喜道:“公子!你和江……小鱼儿公子在一起么?”
小鱼儿听着“小鱼儿公子”这称呼不禁好笑,提起声音回答道:“对,我在呢。进来吧。”
荷露绕开那蔫了的伙计,撩起门帘,大步走进来,对着花无缺差点跪地要拜,硬生生半路换成一个抱拳。
那天在玄武宫,花无缺决定把荷露荷霜遣散。他多次强调,他们不再是主仆,而是多年的旧识、江湖上的同窗。因此,她们对他不必那么卑躬屈膝,可以平礼相待。
他们之后或许还在私下里见过几次,但是小鱼儿这是半年来第一次看到荷露——毕竟,纵然他们兄弟一直同行,也并非每天每夜都黏在一起;花无缺有时候单独出门去办移花宫的事,小鱼儿不方便掺和,就不会跟着。
高挑明丽的荷露打扮得让小鱼儿着实眼前一亮。她现在穿着的不是移花宫那死板的白色,而是上好的翠虬袄裙和芰荷绿的纱衣,称得她那张瓜子脸更加脱俗。
不过,让她真正“活”过来的,还是她脸上激动的喜悦。
她对小鱼儿抱拳道:“江小公子,好久不见了。”
小鱼儿给她倒了杯酒,示意杯子是干净的,道:“开门见山吧,你来找我们肯定有事。”
荷露毕竟是同花无缺这个少主长大的,和他们在一起时,不像其他同年纪的女孩一样害羞,也不作无用的推辞。她接过酒杯,道句谢,便一饮而尽,也赞道:“好酒。”
花无缺让她坐下慢慢说。荷露婉拒了,一脸天真的笑容,道:“不是什么麻烦事……”
小鱼儿不禁注意到,他从没有在移花宫任何一个宫女身上看到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笑——除了当初和他一起逃跑时的铁萍姑。他便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荷露从衣襟里小心地掏出两张红纸,抹平了皱起的边角,放在他们面前,娇笑道:“是喜事啊,二位公子!”
二人连忙低头看去。那分明是两张喜帖,用了上好的红纸和金粉墨书写。字体端正秀丽,花无缺认得这是荷霜的字。
果然,再往下扫一眼,新娘名字处赫然写着:花荷霜!
3 ☪ 今非昔比
◎你放心好了,就算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道你么?◎
小鱼儿一见了这喜帖,嘴上便“哎哟哟”地感叹个不停。就连一向温和的花无缺此时也显得激动非常,站起身来握着荷露的手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么才来知会?”
荷露脸上浮现出两朵红晕,淡淡笑道:“公子你也该知道,荷霜她不喜张扬。就连我,也是她找我来派喜帖才知道的。不过,我倒是听说她和那未婚夫恩爱得很,一天天如胶似漆。我要在她身边呆着,也是自讨没趣。”
小鱼儿手上把玩着喜帖,此时重新翻开,细读了一遍,抬头问道:“说起来啊,这新郎倌是哪方哪派的大侠名士啊?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我没听过‘骆秋澄’的大名。”
荷露道:“不是公子孤陋寡闻,这位骆公子的确不是武林中人。听说,他是荷霜老家一个书生,打小就与荷霜相熟。荷霜回家后,和他两情相悦,就订婚了。”
花无缺也仔细往后读,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他再一看,确定自己没看错,问道:“婚礼在移花宫?铁姑娘……答应了”
荷露颇为骄傲地挺起胸膛,笑道:“不错。铁宫主还说要亲自操持婚礼。荷霜也是移花宫弟子中早成婚的了,我猜,铁宫主也想看个新鲜吧。”
仁厚温柔的铁心兰,和邀月怜星的做派当然是截然不同。她新宫主上任,就放了震动武林的三把火。
其一,她废除了森严的宫规,让弟子们可以自由往来。她们毕竟都是年轻女子,铁心兰推己及人,便如此规定:她们可以继续以移花宫之名闯荡江湖收徒弟,也可以离开移花宫嫁人成家。如果想要退出门派,另起炉灶,铁心兰也不会阻拦。
其二,她把移花宫中奇珍异宝的一半送了出去——要么是给了武林中有需要的正派人士,要么就是让弟子们散给了天下的穷人。而即使如此,铁心兰和花无缺活到下辈子也用不完那么多的财宝。
而其三,用铁心兰自己的话说,她要替移花宫“正名”。移花宫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宫,而是任何人都可以依赖信任的避风港。为表诚意,她亲自主持参与了不少武林的大会,移花宫那又空又大却没什么烟火味的宫殿重新有了些生机。
但这举办弟子的婚礼,移花宫却是头一遭。
小鱼儿喝了口酒,折起喜帖收好,拿筷子指着荷露道:“之前看你和荷霜总是冷脸冷面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女儿家家的一面啊。”
荷露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回没有抱拳,却是施了个女子的万福,道:“小公子说笑了。那我也不多打扰了,二位今晚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