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争执与吻37
模糊的黑影上下晃动,似乎是一个抬头的动作。
因为靠的太近,池洌还未来得及分辨,就感到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如同用果冻做成的羽毛,在唇上轻飘飘地划过,留下沁人心脾的甜。
池洌无从辨认这奇异的触感,直到被他扶着的那道身影变得格外僵硬,有急促而滚烫的吐息喷洒在他的唇角,池洌才如梦初醒,猛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浑身的血液立即冲到脸颊。
这份刚刚腾跃不到半秒,就被浓重的担忧盖下。
他立即想要退开,决定先带着君溯离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去外头好好查看他的身体情况。可才退后一步,身前的那人就像担心他独自离去,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背。
冷不丁的一阵推力,即使并不强劲,也让脚下不稳的池洌短暂失重,再次前倾。
冰冷柔软的触感再次贴上唇瓣,这一次不再是轻飘飘的触碰,而是密不可分的紧贴。
池洌只感觉脑中仿佛有一团白光炸开,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或许是因为唇上的触感太凉,泛着许久不曾饮水的干燥,有些刺刺的异感,又或许是某些不知名的情绪蛊惑,池洌下意识地将唇张开一些,用舌尖舔了舔那片干燥的触感。
时间如同在这个时刻凝固。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池洌浑身僵如木石,唯一让他庆幸的,只有这个昏暗的空间——黑暗带走了所有视野,让他无法看见君溯的神情,也替他遮去了面上的惊慌与忐忑。
几乎在下一秒,伴着强烈的落荒而逃的念头,他即刻分开交接的唇,正要解释刚才的意外。
可他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音节,揽在腰间的手已再一次收回。迎面覆来的除了炙热的气息,还有铺天盖地的深吻,宛若凶狠的野兽,携着被逼至绝境的煎熬,孤注一掷地在唇间辗转。
撕破所有克制的外壳,露出从未呈现过狂烈。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太过漫长,池洌被吻得头昏脑胀,几近窒息,稀薄的空气让他无力地后仰,喉口发出难受的轻哼。
亟雷烈风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池洌感到自己被小心地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怀抱的主人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平复着同样急促的呼吸。
须臾,有了充足氧气的供应,池洌停摆已久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作。
如果说最开始的两次触碰是因为环境太黑导致的意外,那最后一次……
池洌一动不动地贴着轻软的衣袍,听着耳边那如同击鼓,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心跳声。
——剧烈、活跃得过分的心搏,并不仅仅属于他一人。
那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早不知掉到何方,整个密道漆黑一片,完全失效的视觉带来更敏锐的听觉,将细弱的呼吸都染上一层缱绻。
在近乎无止无休的寂静中,池洌敛去所有杂乱的心绪,环住那道比记忆中更瘦削的腰:
“对不起,君溯……我刚才并不是在指责你,而是——”
而是,讨厌一无所知,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不要道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心,烙下不可胜言的珍重,“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一直瞒着你,将你从我身边一次次推开……让你伤心那么多回。”
珍重的触感一路下落,掠过眼角,侧颜。
“是我做错了……起初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怕你难过,所以远远地躲着你;后来,我不知该怎么向你坦白。”
“那天,冬青湖边,我并非有意对你视而不见,冷漠决绝……那时正巧毒性发作,我没有拿稳玉佩,不小心让它落入湖里。”
池洌错愕地睁大眼,那在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让他不敢靠近的冰冷面容,如同一面虚假的魔镜,一寸寸地崩裂,露出脆弱的真容。
“你质问我的时候,我早已忍不下去,很想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抱住你,可是——”
可是当时的他,光是勉强站着就已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没有办法再向前踏出半步。
“我只能将错就错,继续疏远你,漠然以待,甚至否认少时的情谊,断开过往的一切……”
“可是倚清,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从未,我怎么会讨厌你,”
沸热的呼吸再次落在唇角,热忱若火。
“我爱你,倚清。”
走出密道,回到金银阁二楼的雅间。
池洌打开暖碗夹层的热水,倒了一点在铜盆中,与盆内原有的冷水打匀。
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照出一张仍有几分酡然的脸……与过分鲜红甚至被咬破一个角的唇。
这副“尊容”看得他咬牙不已,带刀的目光投向罪魁祸首,每一眼俱是兴师问罪。
君溯正专注地凝视他忙碌的背影,冷不防对上刀子一样的视线,眸中的温柔微微一滞。
直到目光轻而易举地注意到那过分显眼,有几分泛肿的红唇,他罕见地生出几分赧然与心虚,眼神往一侧飘了飘,又极快地收回,露出一个温顺驯良的笑。
“抱歉,因为是第一次……没收住力。”眼刀子还在落,笃定的致歉逐渐变得迟疑与不确定,“看上去有些严重……要不,你咬回来?”
眼刀子缓缓裂开。
池洌实在难以想象,这分道扬镳的七年到底把他熟悉的那位温和稳重、少年英气的将军捣腾成什么样了,在摊牌前还持重有礼、沉冷克制的青年将军,威重俨然的摄政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是白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