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202
“就这么好奇?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殷时道,“他们夺走了我最重要的珍宝。我找不到他了。”
虞意白犹豫了一瞬,没选择再追问下去,欲言又止了片刻,道:“……你不杀我了?”
殷时笑眯眯道:“哪有新婚第二天就杀新娘子的道理。”
想到刚刚这人掐着自己脖子时冰冷的神色,再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理智地选择了没反驳回去。
殷时忽然道:“虞意白。”
虞意白怔了一下,啊了一声。
这好像是殷时见面以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还以为对方根本不记得,所以一直用听着无比别扭的“新娘”来叫他。
殷时收回手,站起身来,垂眼道:“你今夜的举动让我觉得很有趣,希望你能一直让我觉得有趣,否则的话,我会杀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眉眼含笑,吐出来的字句却令人不寒而栗。
抛开他话语里的威胁,虞意白揣度着对方的含义,不由愣了半晌。
什么叫“今夜的举动很有趣”,他今晚做的唯一出格的事就是昧着良心跟对方表白了,难不成殷时的意思是想让他多来几次?
……不会吧。
殷时不可能看不出他在撒谎,既然看出了,又为什么还让他继续呢?
正当虞意白痛苦纠结的时候,殷时已经离开了,他一言不发地径自走了出去,门在他的身后合拢。
环视这个只剩下他一人的房间,坐在床上的青年直起身子,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就这样走了?
所以这是……真的放过他了?
他搞不懂喜怒无常的那人在想什么,不管怎样,这对虞意白来说都是好事,他走下床,来到铜镜前,发现自己的脖颈上一片光洁白皙,没有任何想象中惨不忍睹的痕迹。
看来殷时已经让它完全愈合了。
上一秒还对他痛下杀手的人在下一秒居然笑吟吟地给他疗伤,对方情绪如此大的转变就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算了,这也正常,对方都已经不是人了,性格奇怪一点又有什么。
很快,虞意白就注意到了自己锁骨下方的印记,像朵昙花盛开的模样,妖娆的殷红静静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给人一种诡谲的美感。
……这就是殷时所说的“打个标记”吗。
盯着它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秒,虞意白收回目光。
他躺回床上,身下是柔软的卧榻,一直吊着的心在此刻彻底放了下来,对着陌生的天花板,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大抵是这两日都时常提心吊胆的缘故,在这片陌生的环境中,虞意白睡得并不安稳,不时会从浅眠中惊醒,听着耳边烛火燃烧的细微的声响,又迷迷糊糊地阖上眼皮。
当他最后一次惊醒过来的时候,竟发现房间内是一片无边的黑,他特意留的几簇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唯有一线隐约的光亮从门缝中透出来。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虞意白连忙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那条原本只是细细一条的窄缝在他的注视下愈开愈大,外面灯笼猩红的光顺着缝隙照入,有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待他定神看去,却又只剩一片死寂。
困意彻底散去,虞意白静悄悄地起身下床,走到门边,大着胆子跨出门槛,探身往外看了看。
两侧皆是黑洞洞的长廊,面前是寂寥蛰伏在阴影下的庭院,惨白的月光照下来,映亮中间的一块空地。
四周都很安静,没有一丝风,被关好的门却莫名地打开,虞意白站在门外,踌躇了片刻,抬步往外走去。
白天的时候,他试着在外面走了走,却遇见了好几只动作僵硬怪异的鬼奴,它们不说话,只是不管他走到哪跟到哪,不管他跑得有多快,总是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直到虞意白惊魂未定地回到房间里,那些直勾勾的注视才彻底被隔绝。
他本想着好好探一探这里,却不料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说他不想离开肯定是假的,哪怕虞意白心知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他又怕鬼怕得要命,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选择了走出去而非呆在安全的房间里。
夜晚没有鬼奴,借着灯笼与月光,虞意白小心翼翼穿过庭院,推开那扇朱红剥离了大半的沉重大门时,木轴发出一声尤为刺耳的咯吱声,令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门外未知的黑暗似乎在召唤着他,虞意白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沿着荒芜的小道,漆黑的天穹下,他看到一座座高耸的殿阁,准确来说,那只是无数道林立的巨大黑影,暗淡的灯笼高高地缀在其上,鲜红,不详。
虞意白仰着头,视线游巡过身形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建筑群,尖顶的轮廓直伸向天际,感到后颈有些发酸。
……这就是酆山之顶的鬼宫吗。
没有想象之中的疮痍残破,反倒犹如复刻的皇宫般高大巍峨,浓厚包裹的黑暗里,猩红的灯笼成为这里唯一的照明源,映亮同样殷红的墙体,树丛投落的影子怪异似鬼魅,仿佛有什么事物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着即将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