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温玉白一亮相,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仍旧是一身绯红衣衫,只是换了轻便的短打,玲珑的脚上是枣红鹿皮靴子,众人不由自主给他让开一条道,他很轻盈的跃上擂台——这擂台也是特殊设计,足有一人多高,他高束成马尾的发梢随风飞扬,笑意自信而悠然。
他一手虚划过兵器架上的十八般兵器,一手向阿史那都做“请”,说:“远来是客,北狄王可先选兵器。”
阿史那都有些后悔,这阵仗扯得太大了,对方也太柔弱。当着数万人的面,哪怕他一拳砸烂温玉白的美人脸,也算不上英雄好汉。
兵器架上除了常见的刀枪剑戟、鞭、棒、矛、耙、斧、钺、钩、锏、锤之外,还放着一长一短两个奇怪的黑铁疙瘩。
阿史那都多看了一眼,心说每一个面都是钝的,长也不过半臂,温玉白若选这东西,伸长了他的小短手也打不着自己啊。
他依照习惯,将长矛拎在手里,打算第一下便把温玉白开膛剖腹,挑在半空。
温玉白嫣然一笑,根本不在怕的。
让他先选又如何,阿史那都又不懂开保险栓。
他将长木仓端在手里,对准瞄准器,试了试手感。
唐家村的老师傅,真棒!
第80章
疾风吹得阿史那都满头披发猎猎飞舞, 他褐色有力的手攥紧了长矛,锋利的尖端对准了温玉白的心脏。
男人如野兽的瞳孔里,映出红衣少年的动作。
温玉白艳绝的脸上表情整个一变, 他皱起细眉,双眼瞪大, 咬紧红唇, 抬起手臂,身形笔直如一柄长木仓, 涌动着连阿史那都也有些惊讶的浓烈杀气。
给阿史那都喝彩的北狄士兵也安静下来,耳边只有风声。
这让阿史那都不快。
羔羊般柔弱的南人小哥儿, 只配在胯|下□□哀哭,他竟当着万人的面郑重其事的挑衅,就像是呆立在狼王面前的一只兔子,蠢而不自知。
他朝温玉白冲了过去, 温玉白也稳稳的抬起手, 双臂持着黝黑可笑的铁疙瘩,黑洞洞的圆直冲向阿史那都的躯干——温玉白使木仓的次数并不多,担心对准头颅范围太小, 会失去准头。
当阿史那都飞跃起身,借疾冲之力向温玉白冲刺的一瞬间,一声闷雷似的巨响炸起,围在擂台最里层的一圈人被震得两眼发直,耳根发麻, 嗡鸣声绵绵不绝。
而阿史那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魁梧的身体连连朝后退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少年良久, 直到少年凶猛如小兽的双眸胀满了他的视线, 他才跌坐在地上,长矛“哐当”一声落地,随之滴落的是他臂膀上滴答不止的鲜血。
温玉白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这一木仓只击中了阿史那都的胳膊,让他失望不已。
阿史那都似一头真正的猛兽,嗜血更凶,他闭了闭眼挣扎着又要起身攻击,温玉白再次抬起木仓口,对准阿史那都又是“砰砰”两枪!
先抱头蹲下的是殷朝子民们,他们生平头一次体会雷公就站在身旁干活儿,接连不断的雷鸣声让一部分体格孱弱的人瞬间晕厥过去,剩下的人吓得腿软跑不动,有人呢喃:“北狄人一向杀人如麻,这是老天爷有眼,降雷来罚他们了?”
北狄士兵们虽训练有素、也失了方寸。异响比他们听过最剧烈的炮仗声还要可怕,他们短暂的慌乱后刚镇定下来,便发现擂台上的阿史那都已经受了重伤、倒在血泊里□□,薄唇无力地开合着,血沫子噗嗤噗嗤的从嘴里冒羽戏出来,他们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慌乱里。
仍旧保持镇定的,恐怕只有城楼上的皇帝,和仍端着木仓的温玉白。
曹吉祥寸步不离伪装成圣上的宋洛臻,男人清俊的面容在连续三声震雷过后仍冷若玄冰,只有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温玉白的衣摆在疾风中宛如一朵旋开的红花,他穿着短靴的细长小腿灵巧如鹿,绕过大滩的血走到了阿史那都的面前。
当北狄军人无数把弓弩对准温玉白的一瞬,无数或便袍或银铠的士兵也一人持盾一人持弩潮水般的涌到擂台之下,反过来对准了北狄军人。
温玉白站在阿史那都无力垂落的手指旁,朗声说:“北狄王阿史那都,还有在场的三千北狄军人们,你们听好了!我听说在北狄一旦两人都拿起兵器对战,只有一个人倒下死去,才可以终止这场决战!现在北狄王阿史那都已经倒下了,他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北狄王输了没有!?”
阿史那都呕出大量鲜血,瞪向温玉白,却因右胸、下腹和胳膊的三个汩汩流血的创口而无力说话。
北狄军人们已乱了阵脚。
“那声音……是那小哥儿的兵器发出的?”
“他是人还是魔鬼?”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转世!从西南郡地动开始,他便不断的帮助咱们大殷子民,他是天降的祥瑞,他是行走的福照!”
有人迷惘反驳:“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没听说特别能打啊……”
“你这就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解释的人似是有备而来,把话掰开揉碎了说明白:“你们看那位温公子手中的兵器,像不像封神榜里的稀罕武器?那东西厉害无比,使起来跟降雷一般,自然并非人世间能有的!”
“再者,菩萨也有金刚怒目相,怎会一味的温柔慈悲?老话说的好,使霹雳手段,怀菩萨心肠,那些北狄人一旦攻城略地便烧杀劫掠,求饶献金都无用处,他们不愿留粮食给咱们殷人,非得把人悉数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