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林丫
黄胥歪着脑袋,还是觉得姑娘很眼熟:“是不是我在外跑生意的时候见过你啊,你以前在西昭什么地方?”
姑娘没说话,黄胥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谢辰在一旁也捂住了额头,姑娘的面容越来越模糊,黄胥依稀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曲米村。”
姑娘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仿佛很远。
姑娘的五官不断地缩小,身形和记忆深处的身影逐渐重叠在了一起,这个身影黄胥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他调皮捣蛋的时候,经常欺负她。
“你是……林丫?”
视线的最后,是林丫冰冷阴翳的视线,黄胥脑袋一沉,重重的栽了下去。
第94章 林丫
不知过了多久,黄胥才慢慢转醒,他还是在刚才的屋子里,只不过现在被捆的结结实实。
谢辰就在他身边,身上也被绳子捆着。谢辰的手腕上被割了一刀,血一滴滴的往下淌着,此时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袖,对此谢辰并没有表现得很慌乱,依旧镇静。
“你还记得我吗,淮王殿下——不,现在该称呼你为陛下了。”
林丫的语气很冰冷,长大后的林丫褪去了小时候的稚嫩,变得成熟稳重果敢。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林丫对谢辰带着满满的恨意,如今虽已过去了多年,但林丫眼中的恨意依旧不减,经过时间的沉淀,更是带上了一股刻骨铭心的味道。
“林丫头,好久不见。”谢辰笑笑,就像是见到了一个老熟人一样:“你长大了,真好。”
“少废话!”林丫怒道:“你杀了我家那么多人,我爹、我舅舅——还有我娘,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你毁了我一生,今日我便要你给他们陪葬!”
黄胥惊得冷汗直流:“林丫,你先冷静一下,他毕竟是我们的老师,以前在曲米村,你不是最喜欢文三先生的吗——”
“你住口!”林丫猛地挥手,一把短小的匕首划过黄胥的脸颊,径直插进了他身后的墙上,只留下了一个把柄露在墙外。
谢辰原本一直很平静,直到看到林丫出手,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了一抹阴沉。
幸遗城中的百姓,身手都很好,更像是经过训练的杀手。林丫身上的功夫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乌兰把幸遗城拨给他们住,不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住所,而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己豢养杀手的据点,他利用这些人心中的仇恨,把他们养成了对西昭恨之入骨的刺客。
“你既然想杀我,为什么刚才不直接给我下毒呢?我对你毫无防备,若直接下毒,现在你的仇已经报了。”谢辰靠在墙上,换了一个姿势,衣袖上的血迹越来越大,看的人触目惊心。
“下毒太便宜你了,我必须要看着你的眼睛,让你在我的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要看着你忏悔你的罪过。”林丫冷冷道。
忏悔?呵。
每一个要杀谢辰的人,都指望这从他嘴里听到忏悔。谢辰低声轻笑,他抬头望向林丫:“不全是如此吧,你若只想杀了我,大可不必避开人的耳目,直接在幸遗城就动手了。你特意让人把我往这深山里面引,是想单独问我些什么吧?”
谢辰靠在墙上,神色如常,反倒比刚才淡定了几分:“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以谢辰现在的处境,下一秒就人头落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他死到临头却能这么淡定,再看看他身边的黄胥,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这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反应。
林丫也不废话了,她费尽心思把谢辰引到这里,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当年你为什么要屠了宛城?”
她人生的悲剧,都是从她的父亲战死宛城开始的。从那之后她的家庭便破碎了,如果他的父亲还活着,母亲就不会受不了流言蜚语而自尽,自己也不会受尽歧视。
林丫想不明白,那个在曲米村笑容干净温暖的文三先生竟然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一个人,当年为什么没有杀死她和母亲,而是把她们放回了南沫呢?
宛城,这个谢辰人生中重大的污点再次被暴|露了出来,当年屠城之后,他遭受了不少唾骂,西昭朝堂对他议论纷纷。面对千夫所指的境遇,谢辰一声不吭,把这些都抗了下来,那个真相被他掩埋在了心中,跟着淮甲军的将士们一起,都被时间掩埋了。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很复杂。当年两军对峙于宛城,宛城的守将那岐自知敌不过谢辰,宛城不久之后便会沦陷,他一不做二不休,想出了一个同归于尽的办法。
南沫人擅长用毒,那岐在全城的水源里下了毒,将百姓们变成了携带瘟疫的感染者,这种病毒可以迅速的传播,得病者若没有解药,不出五日便会浑身溃烂而亡。
这种毒在南沫被称为“五瘟”,谢辰当年攻下宛城之后,打开城门便看到了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城中的百姓如行尸走肉一般,有的身体溃烂流脓不止,有的则是七窍流血。这种毒散播在空气中,淮甲军的先锋军中,已经有人开始出现了感染的迹象。
“那岐诱导我们进城之后,便堵住了城门,让我们退无所退。权衡利弊之后,我便下令淮甲军屠城,城中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为防止有漏网之鱼,不让瘟疫扩散,我下令放火焚城,事实证明,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焚城之后,在废墟中还发现了不少藏起来的百姓焦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