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4章 棋手 四
居狼松口气,嘴角微扬,淡淡一笑。
安之继续问道:“释槐,你对我有歉意我知道,可怜舟隐呢?我想问清楚,你能代替他对我说抱歉,可你总归不是他。”
神态落寞起来,释槐道:“从你哪儿得了神血与神骨之前,他并没有任何歉意,可之后……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神也不例外乎,他……他早已成为了过去。神陨之前,恍然醒悟,他对你做的事很恶劣,他很抱歉。”
安之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压制了笑意。他道:“放下便休休,听你说完,我比方才更觉得轻松了,如释重负啊。”
释槐笑道:“释怀了——”
安之神情轻快,“仇恨呢,也不一定要自己亲手来报,时间会帮忙,不外乎是时间长一点。这大仇得报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嘛。”
“呵呵!”释槐转头看去船上的秦淮,又轻轻瞟了一眼居狼,“局中人要放下容易,局外人放下难呐。在阿隐这里,我就是放不下的局外人;在你这里,也还很多人在执着呢。”
安之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少顷,又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说道:“我很自私,自己喜欢就好,才不管他们。”
眼底精光一闪而过,释槐淡淡看一眼安之,说道:“但愿吧。”
紧跟着,安之又问:“温言到底怎么会变成那样?”
释槐道:“这你就要问问温言的母亲,师姨。”
听罢,在郁都镇的回忆浮现:
那疯疯癫癫的师姨与安之讲过一个故事。
初听时,安之觉得那故事中的女人、孩子简直是自己的翻版,愤恨异常。
可故事说完,师姨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若真的懂这个故事,相信不久后你还会来这里找我。”
安之当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如今经释槐一点拨,他恍悟。
安之道:“那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而是师姨、向将军和向延!”
“没错。”释槐道:“当年向将军以师姨为踏脚,坐上了九离将军之位,飞黄腾达后,另娶美人,再得一子,此后便不喜再与九尾狐妖的师姨在一起,于是用计揭发了师姨的身份,致使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最爱的人打伤,此后疯一阵,醒一阵。向延是很清朗灿然,可他藏在心底的事你们真的了解吗?”
安之摇头,“向延的确有一兄弟。当初我们前去浔武,正逢他哥哥新官上任,他便不与我们一起,回九离参加宴会去了。”
“哥哥?”释槐嗤笑一声,“师姨的故事说得很完整,向延才是向将军的第一个孩子,他才是哥哥。”
“为什么会这样?”安之问。
释槐答:“向延是神与狐妖的孩子,而师琉璃之后,狐妖一族名誉扫地,他自然也不被承认。可若他愿意做小,为向家增添荣耀,保其长盛不衰,而又不争不抢,向家倒是愿意收留他。”
安之道:“可是向延还是转世成人了,他现在是温言,也就是说向家已经衰败。是他搞的鬼吗?”
释槐道:“时间不会让任何东西长盛不衰的。他也只是小小地加了一把火而已。”
忽地想到一件事,安之问道:“函阴华谷中,为什么只向延不怕汪徊鹤的怨气?”
居狼忍不住答道:“因为温言就是一只怨气四溢的厉鬼。”
安之道:“可我问得是游戏里的向延,不是温言。”
居狼解释道:“朱离,摄青鬼,以鬼身化为邪神,拥有转世记忆。温言他记得一切,又是厉鬼,你觉得他不可能同时做为向延和温言两个人吗?”
安之愣住。半晌,才道:“你是说,游戏里那位向延……他、他并不是游戏角色,他就是温言。”
居狼道:“没错。”
“今天早上,那个敲门的中年女人是师姨吧……”安之为温言这些年对他的虚情假意而感到心痛,“他……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他一直算计于我。”
“你错了。”释槐道:“正是他太把你当朋友了,才会执着于让你入魔。”
安之问:“为什么呢?”
释槐道:“神,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自己;魔,倾尽天下,唯博自己一个痛快酣畅。温言想你真的自私一些。再者世人因偏见而苛责他与母亲;而你因身份而被苛求,他大概是在你的身上看到自己了吧,一个能有机会成魔,跋扈飞扬,完全不需要顾忌他人的自己。可惜无论他怎么修炼,都成不了魔,只能成神或妖,永远被责任束缚。”
居狼道:“乐不在外而在心,温言不想要,直接放弃便好,何必折磨自己。”
释槐道:“可他想不通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直言放弃的机会。”
屋外细雨蒙蒙,天色渐晚。
释槐邀道:“住一晚吧,明日再回去。”
“好。”安之答应下来,“我去叫秦淮回来。”
三人一同起身,忽然,只见窗外天鹅振翅,模糊了视线。
待到全数落定,安之惊呼一声:“秦淮不见了!他刚刚还在船上!”
第0274章 棋手 四
一时情急,安之撇下众人,冲出楼外,站定到湖边。
望去,湖中央那只小船形单影只,秦淮并不在上面。
“人呢?”安之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脚底传出一声幽幽地呼唤:“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