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6
“不。”我推开他,“不行,我还不行。”
“怎么了?”他抬起被情欲魇住的面庞,迷离的双眼漂亮到叫人心惊,他再度亲吻了上来。
“我……”我支支吾吾的,该怎么说呢?他竟然默认我在下面,这让我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辱,却又不可避免地跟他持同一看法,我就该是在下面的。见鬼,可这原因是什么?凭什么我在下面,至少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你怕疼吗?”他用拇指抚过我的、被他亲吻得湿淋淋的唇,说:“谁叫你不给我写信,你也不向我道歉,阿尔,至少你也得疼一回。”
“你也疼了吗?”我没头没脑地问。
他笑了,忧伤得动人,他把我的手握住放在他的心口,说:“疼了,一直都在疼,为你忘了我而疼,为你不爱我而疼,更为你即将疼而疼。”
“我没有……”我负气似地平躺,说:“倘若这就是你这么做的原因,我在下面就是了。”
“不,这并不是全部。”萨连科直起身,反手握住我的脚踝向上推,动作不停......他垂下双眸,倨傲而冷漠道:“你是容易忘记人的,不轻易把人放在心里的,我没有把握能让你爱我,但至少,要让你记住我。”
橡木桌和地砖的摩擦声是尖锐而短促的,我转头,看到桌腿上扭曲的年轮,尽管这木材被塑造,被刷上清漆,却依旧不改昨日世界留下的印迹,我仿佛能看见它曾经在南部某片森林里的葱郁模样。有什么在摇晃,是这个世界,不,应该是我,我在摇晃,于是视野就像在跳旋转舞,我看不清了,眯起眼睛,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陌生的声音和耳畔炽烈的喘息声交杂缠绕。
我不萎靡,也不缺乏性//欲。只是表现形式和他不同,这是一个新角色,从天而降的一套戏服似的,我严肃而紧张、本质上却是随心所欲地扮演着此刻。这个我和之前的我有什么不同?他接触着大地,隔着一双温暖的手掌。在被侵入,被拥有,被折成一种不同寻常的体式。他委身于另外一个人。
这是本质的不同,他的身体沾染了别的气息,他的灵魂染上了别的颜色,他甚至感受到一种精神上的“存在”的创伤——疼痛——分明的不同于枪伤的疼痛,我曾幻想过,在书房门外,透过缝隙窥探时幻想过。原来是这么疼,所以会流泪,会发出可怖的叫声,可是也会笑,笑自己被人抱着,笑荒唐,也许还在笑自己。可是我逃不掉,我心甘情愿落在这片大地上,且将其视为恩赐,哦,命运,你顺着女人掌心来折磨我吗?不,你奈何不了我,你想要杜撰记忆,让我害怕,像只狗一样直打哆嗦,不,谁也不会得逞。我会紧紧抓住他,我的萨连科——阿尔漂泊太久了,你能做他的影子吗?
尽管萨连科怕冻着我把他的大衣和毛衣都铺在地上,尽管他做足了前戏且十分温柔,我依旧疼得呲牙咧嘴,嘴里脏话个不停,不断骂他,骂格鲁乌,骂苏联人……我整个人疼得都在打摆子,别说愉悦,我连眼泪都忍不住,到最后我在他的臂弯里低声啜泣了起来,他却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我原以为这是他常年积攒的愤怒的倾泻,可他却来不及享受那余韵就在第一时间来对我进行事后安抚。
“对不起,”他抿嘴笑了,看来我狼狈的模样让他很满意,但他同时流露出真挚的歉疚和关怀,又叫人腹诽不得,“没给你时间准备。”
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很好,从我们相认、追赶、争执、做爱,到这时也不过过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切都改变了,改变得彻彻底底。
“我好疼。”我说。
“我知道,我也疼。”
“你完了,萨连科,除非你现在提起裤子走人,否则等你打算对我负责的时候,你就真完了。”
“我也知道,阿尔。”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我转头看他,他正用手帕细细揩拭我的身体,那些液体堆积,吸收,挥发,让空气中盈满淫//靡的味道,他露出孩童般的纯真与腼腆,仿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弄出来似的。
“你疯了。”我看出了他神情中应允的成份。
“没错,我疯了,这九年早就把我逼疯了,成为格鲁乌是为了找你,可找一个普通人不难,找一个间谍就很难,天知道如何才能忘记你,每个礼拜我都会打电话去薇罗奇卡那边问有没有我的信,每一次都是失望。我失望了无数次,当一个人总是失望时,他就会发疯。”
他将手帕扔到一边,拉过毛衣盖在我身上,躺下身望着天花板,怅然地说:“所以,不是我对你负责,是你要对我负责。你让我变成了个疯子,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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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漂泊者和他的影子,出自尼采。
第17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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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三楼走廊尽头是浴室,地砖陈旧,有肥皂和水垢留下的斑驳印迹,我一直想差人来清理,可总是忘记。三楼往上是一间尖顶阁楼,那是我的住处。我住在阁楼里,餐厅正上方,一是因为懒,不愿意过多地走动,二是因为得长期保持这个站点的联通,这意味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要保证自己尽可能在。(这样想来我还挺有职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