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宫变(1)
皇帝急得很,第一句便问:“摄政王何在?听闻摄政王受伤,朕忧思深重,难以安寝。本来是要派太医院院正北上的,谁知太后竟身体不适,叫太医院束手无策,我只得命他们先想办法医好太后。摄政王如今到底如何了?可脱离险境?”
一字字一句句,眼底全是兴奋喜悦,面上却假作关心。封离看着他这蹩脚的演绎,嗤之以鼻,他必不能输!
只见他听到这最后一句,立时便红了眼眶。眼中蓄满泪水,将落未落,扑通一声重又跪了下去,他身后众将有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当即也跟着跪。
封离哽咽:“是愚兄没有照顾好王爷,令他至今未完全清醒……皇上,求您张榜寻医,我们已是试了各种法子,都没能见效。若不是他总唤我的名字,愚兄恨不得先他一步去阎王殿前求情!”
周昭宁在车里听着封离那真假莫辨的哭腔,只想将这满嘴胡说的祖宗抓回来拷问,看看他脑袋里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先一步去阎王殿前求情?亏他想得出来。
可偏偏,这假情话惑人得很,怎么办?
第96章 宫变(1)
皇帝听到封离这话便心生怒意, 若不是封离,他和周昭宁不会反目,他仍受周昭宁庇护, 只等弱冠亲政。哪怕没有亲政,哪怕周昭宁摄政,也并非全然不顾他的想法,不说名副其实, 却也有一国之君该有的体面。
这一切的改变,都怪封离!他如今还敢在他面前显摆他们夫妻情深。
若是过去,皇帝恐怕已当场发作, 要将封离就此擒拿问罪,好生折磨。可这大半年空坐皇位, 由太后把持朝政, 让他学得收敛了些。封离这话, 正中他下怀。
“竟如此严重,快,让朕先去看看皇叔!”说着, 皇帝径直越过封离等人,向摄政王车驾走去。
形容急迫,皇帝登车推门而入, 便见素日里威风八面的摄政王躺在车内, 面白消瘦、唇无血色、双目紧闭。
“皇叔,皇叔?”皇帝唤着, 那声音故作哀戚,却隐隐兴奋。
周昭宁一动不动, 生机都仿佛不断在从他身上消散。封离追上车,半跪着去牵他手, 紧握着说:“怎么都捂不热,还是这般冰凉……你何时能醒?”
封离埋首在他手背,眼中未落的泪落下来,沿着他的指缝落了下去。周昭宁心头一颤,下意识想为他拭泪,但克制住了。
皇帝冷眼旁观,道:“那便速速进宫吧,先让严岭诊治。”
封离用指尖挠了下周昭宁的掌心,确认他的意思。周昭宁回握,表示同意。
于是封离回头,一脸感恩戴德:“多谢陛下!”
本是意气风发的大胜之师,可入城时却个个肃穆。周昭宁是此战统帅,封离在此战中功勋卓著,两人本该打马游街,受百姓景仰膜拜,可如今全留在车内,均未现身。
御撵在前,万民朝拜,待御撵行过,百姓们才起身,为凯旋将士喝彩。看到有英俊少年,便有大胆的姑娘掷荷包、巾帕等物,程寅被扔得马上挂了一堆,还有那位北军第一神射手俞骋也是。
程寅侧身躲过一颗掷来的橘子,就见人群中有一人垫着脚,神色焦急地挥着手。那人作小厮打扮,却是齐王世子封珏。
两人目光相遇,封珏见他终于看到自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往前挤。他会作此打扮,总不可能是好玩,封珏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迫不得已。正好,姑娘们朝他扔信物,他借着躲避靠近了封珏,弓身抬手一捞,封珏将一张纸条准确无误地塞进了他手里。
他在马上太张扬,不便查看,于是靠近周昭宁车驾,在车窗边掀帘问道:“殿下,王爷还好吧?”
封离露出半张脸,答道:“平稳。”程寅点头,将那纸条从窗沿塞了进去。
车帘重新落下,有过去没见过七殿下的百姓,为他容貌气度所摄,一时议论纷纷。
封离捡起纸条,打开来看。
“封珏报信,皇帝在朝会上发难,太后和百官被困宫中,王府被围,明川侯掌禁卫,宫里有埋伏。封珏在户部的职司是不上朝的,许是就此成了漏网之鱼。”封离说给周昭宁听,低声凑过去问他,“你早料到了?”
“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狠。”
封离一时没说话,他迅速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过了一遍,想来想去,定是他遣周泉回京寻药暴露了周昭宁的伤情,才令皇帝找到了机会。而周昭宁既已预料到,便是将计就计,也就他没多想,一路上快到京城才警惕些许。
“明川侯,郑贵妃的爹……郑贵妃当初让她妹妹给我报过信示警,不过这也做不得数,时移势易,人心难测。”
周昭宁点头,应了一声:“入宫以后,随机应变。”
“还入宫?你可有后手?”封离打量他胸口,“动起手来你怕是撑不住。”
周昭宁未答,反而问他:“今日可是生死之争,你如此淡然……”
“若技不如人,输了只能认命。”车外是百姓的欢呼,两人为了听得清,说话时贴得极近,封离俯身,仿佛情人间的耳语,说的内容却不见半点旖旎。
周昭宁侧头看他:“那若技高一筹,他是皇帝,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