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春闱(2)
周昭宁也是头回听说,他平日里确实不挑茶,府里供奉什么便喝什么,没想到他竟喜好花茶。
韩仲点头,赞许地说:“殿下爱惜民力,不好名茶,是百姓之福。”
封离摇摇手:“谈不上,谈不上,要说爱惜民力,钱用一分少一分,我不过是心疼自己的钱。”
他习惯了,在军中可舍不得喝好茶,有那钱他都拿去换军饷了。北地各郡守孝敬他的那些金贵玩意,他就没有留下来过。
见他如此态度,宿墨焓看向周昭宁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笑道:“殿下言之有理。”
封离见老头笑了,一时摸不着头脑,忙说:“我不是说各位奢靡浪费,人总得有点爱好,为了自己的爱好花钱无可厚非,不然日子哪有盼头。就比如我,我不愿意为了茶花多少钱,但若是有一把神兵放在面前,我也是不吝银钱的。”
“殿下好兵器?”宿墨焓不动声色地问。
封离一不注意说了真话,只好半真半假地往下说:“我体弱,不如王爷神勇,年近二十再来习武难有成就。但大禹男儿,谁不向往驱逐北梁,收复河山的那一日?我只恨自己发挥不出神兵利器的威力,只能看看罢了。”
他话音落下,场中一寂,三人皆向他看来,神色颇为端凝。他学禹史才学了一半,所以不知道,这收复河山的说法,已数十年未有人提及。
当初南禹建国,是在赫连氏南下的危局中,前朝破碎,封氏太祖皇帝揭竿而起,组织义军抵御赫连氏。后来北梁和南禹划江而治,数代以来,南禹朝野上下已彻底适应,渐渐再无人提起那收复河山的说法,求的只是安守南方,两国并立罢了。
第70章 春闱(2)
“殿下以为, 当挥师北上,收复山河?”宿墨焓问。
“以大禹国力,不应蜷缩南方, 不管我们想不想打,只要北梁对南方富庶的觊觎不绝,早晚必有一战。但我不了解两国兵力,若说挥师北上, 要徐徐图之,不能冒进。”
韩仲给他续了一杯白水,封离拿起来喝了清清口, 总算舒服了些。
“此战若要功成,要多少光景?”
“赫连氏残暴, 北地民众早有不满, 梁国本来就多汉人, 王师北上,百姓抵抗之心不会太重。如若大禹上下齐心,十年可下梁都。可若朝廷畏战, 数代也做不到,甚至可能在北上之前就已被北梁侵吞,或者两国都日渐衰微, 最后被什么李氏王氏刘氏统一南北。”
封离说得随意, 说完还朝周昭宁挑眉,问他:“对吧, 王爷。”
说起保疆守土、攻城略地,他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娴熟和自信,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却叫旁人心惊。“十年可下梁都”, 谁敢下这样的断言?在他说来却只是寻常,竟有种令人相信的力量。
那天主要是封离和宿墨焓在聊,他们在同文馆停留了半个时辰,宿墨焓问了封离许多北梁之事。封离有原身的记忆,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和认识,对答如流。
回王府的路上,封离赶紧邀功:“没有丢你的人吧?但是吧,不是我说你,我是个陪客,你怎么一直不开口逼我喧宾夺主呢?”
周昭宁一笑,说:“为夫分忧,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什么时候常挂在嘴边了?”
“嗯,确实没有常常,也就三五七次吧。”
“哎,你!”封离回他一个大白眼。
见他恼羞成怒,周昭宁反而笑开来。
“周昭宁!你再笑,往后我肯定句句真话,再不说这违心之语来哄你。”
周昭宁笑容半点未收,点头应是。他当然要笑,今日封离的表现足以在宿墨焓那里留下好印象,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好,往后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当真心话来听。”
这话被周昭宁柔声说来,仿佛情人耳语,封离心头一颤,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周昭宁也不以为意,只仍旧望着他,不挪不移。
宿墨焓入京的时机巧妙,内卫查勾结北梁一案,已有阁臣关联其中,可见牵涉之深。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过去北梁多年的经营,多少是去岁使团入京的成果,尚不分明。但如今有一件不能耽搁的紧要事,便是春闱。
永庆三年春闱,是永庆帝登基后的第一场会试,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春闱主考官人选,则是重中之重,由宿墨焓这样一位在野大儒来担任,最符合当下情势。春闱之后,宿墨焓更可以借此名正言顺地回朝任职。
二月初九,会试开考之日,封离和封珏一同送解泉泠入考场。解泉泠一到贡院外,便引得众举子侧目,他是京畿府解元,本次会元的最热门的人选之一。京中瓦肆赌坊里,押他三元及第的不在少数。
解泉泠拱手一礼,与两位友人作别,他神态从容,显然已成竹在胸。
会试三场,一共九天时长,在贡院里头答题的解泉泠不觉得如何,封离这辈子第一次给人送考,还是这么个文曲星,等的都有些心焦。
不止他如此,封珏亦是,如今挤时间也要来找封离喝茶说话。主要是他们两都是宗室子弟,这辈子不可能走进科举考场,焦急之中,多少掺杂了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