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报仇雪恨70
后半夜发起了高热,太医忙前忙后,嘱咐道:“圣上绝不可再劳累了。”
凌樾不听,翌日便上朝,宣布要迁皇陵,要将先帝另行供奉。群臣严词阻挠,他一拍龙椅,竟怒极昏了过去,被迫修养生息。
但皇陵还是开工了,容云瑾也终于有所举动。沈颜再一次跟在容云瑾身后,穿过了紫竹林,与上次不同的是,她宽大玄色大氅之下,手中捧着一方锦盒。
幽幽烛火亮起,杨尚川又抱紧了容云瑾,呼吸急促得不寻常,但这次她没有拒绝,沈颜清晰地看到她手背已有细小的疙瘩,但她只是面不改色任由身后的人痴缠,一会才拍拍对方扰人的侧脸,“正事要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风月场里的话,往往很有道理,越是得不到,杨尚川越是唯命是从。他眼神如盯着肉骨头的鬣狗,牢牢地凝视着容云瑾道:“瑾娘,我真是半点也忍不下那狗皇帝了。”
“你做了什么?”容云瑾不严不淡的问。
杨尚川昂起胸膛,倒在椅子上,冷笑道:“想从老子手上夺兵,老子就要他有去无回!”
容云瑾一点儿也不急,她还是那样礼数周到,端庄不可犯,她说:“你动了顾忘。”
杨尚川得意的扬起下巴,五指在案上有节奏的敲击,“西凉,我去的时候,狗皇帝还在穿开裆裤呢!”
沈颜注意到他的气息,格外的紊乱。
容云瑾显然是早已猜到,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能做出什么,她心底算得很准,“将军……”
杨尚川打断他,“瑾娘你莫要劝我,这一次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莫教他以为我杨某人带兵打仗几十年,是块任由揉捏的软柿子!”
“非也。”容云瑾看向他,眼底柔情似水,“将军如此被辱,妾又于心何忍。”
杨尚川错愕。
容云瑾慢慢将盒子放上了案,“将军打开看看。”
杨尚川摸不着头脑,伸手一拨,陡然瞪大了眼。
“你、怎会有虎符!”
容云瑾微微笑了。
那时先帝突得急症,重病在床,她身为太子妃为表孝心,日夜侍奉左右。
也看到凌樾带兵围了紫宸宫,将案上每日熏的带着慢性毒的香塞进先帝的嘴里,然后拔下长剑,一刀砍下先帝右手,说:“这一刀,是你欠我母妃的。”
容云瑾好奇,但知寻常时候,凌樾不会和她多言。
故而在每年先皇后祭日,凌樾酩酊大醉之时曾询问过:“先皇后是如何死的?”
凌樾应是误把她看作了别人,毕竟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竟在眉心十分屈辱地点了一颗朱砂。
原来凌樾的眼神可以这般温柔。
凌樾说从前他不学无术,整日嬉闹,九岁那年命令宫人与他捉迷藏,他四处躲着,误闯了母后寝宫。
看见先皇的手正从母后的脖颈上挪开,神色狰狞,而母后已是七窍流血,再无声息。
他咬着拳头不敢出声,疼得整个手都是血。
他虽然小但也见过宫闱里不少秘事,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跳出来,只会是死路一条。
再出来时,便看见母后从未央宫楼顶,一身红衣坠了下来。
凌樾又一刀砍下先帝左手,“这一刀,是你欠他的。”
随后凌樾便走了,由手下侍卫上前,剜去先帝欠顾家军十万将士的血债。
她本是要走的。
但先帝看着她,不是哀求,也不是痛苦,略有深意。
她了然点头,然后阻止了侍卫剜第十刀的手,拔剑给了先帝一个痛快。
容云瑾想起她那日晨时,她照旧为先帝喂药,白瓷勺盛着漆黑的药汁,送到先帝嘴边。
先帝抿了一口,眼珠浑浊,气若游丝地看着她说:“你这样聪明的人,只想做皇后吗?”
然后对她指了下虎符的位置。
杨尚川问:“那狗皇帝手中的虎符?”
“那是假的。”容云瑾正了正衣袖,起身道:“凌樾身为太子,又是顾将军之侄,对虎符再熟悉不过,他早有所备,提前便仿好了。”
容云瑾郑重一拜,“将军出征,万事珍重。”
杨尚川感动不已,欲要握住她的手,倾诉衷肠……
而容云瑾已经后退,转身远去了。
微弱的灯火灭了,只余一息烟飘飘荡荡。
九岁。
九岁就看到娘亲被父皇掐死吗?还要背负十万将士的冤魂,亲手弑父……
沈颜连带着容云瑾都恨上了,他求而不得的人,剖心剖肺的把一切都交给了容云瑾。她却背叛凌樾,甚至还用这些最痛苦的往事,作为伤害凌樾的利刃。
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沈颜的眼睛留下两行血。
第二日,顾忘带着四万景阳王旧部,被困西凉的消息席卷晋国,群臣激勇,大骂顾忘西凉来的走狗,早有异心,罪该当诛!又指桑骂槐,说圣上识人不清,早派身经百战的杨尚书去,哪还有这般多事端等等……
还是工部尚书和稀泥,说救人要紧。
顺王的人啊,沈颜垂眸。
凌樾的病更重了。
眼下朝廷骁勇善战的将领,除了杨尚川,便只有凌樾可当此大任。为了一雪前耻,救回将士,不得不下令派杨尚川带领顾家军前去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