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好久不见
她原以为是因为自己见到了故人心痛,还是那么不成熟。后来却发现,自己这压根不是心痛,而是告别很久的“老朋友”又找上门来。
华兰面如土色,丁宁大惊失色,问,你的胃病有多严重?
“我以为很久之前已经痊愈了。”华兰有气无力,“但是可能是因为海拔或者饮食不惯,又复发了。”
她们的民宿定在山里,为了第二天早上再上岭拍个日出,算上山路,最近的医院要开至少三十多公里。
“我刚才看到山下好像是有药房的。”华兰说,她在聊天框里打了几款之前吃的胃药的名字,发给丁宁,请她再开车下个山。
希望别最后发展成胃痉挛。华兰想。
丁宁开车下山。躺在床上的华兰愈发觉得疼痛难忍。或许跟这两天空调吹猛了、凉水喝多了也有关系——她爬起来,刚把房间里的热水壶插上电,所有电器却一下罢工。
停电了?还是跳闸?
华兰皱着眉头打电话给房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问题,两人一直对不上号。
房东那边很嘈杂。这个民宿半自助,房东也不在山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华兰挣扎了半天,给房东发去一条消息,叫他赶紧过来处理。之后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胃摸向公共区域的电闸——靠人不如靠己。
她靠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回忆着高中电路题留下的知识,刚刚伸手,却听到黑暗中背后传来个低沉的男声:“我来吧。”
第83章 好久不见
◎“抱一下好不好?”他说,“趁现在还黑着,我怕等会开灯了,你就反悔了。”◎
她的手抖了一下, 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这间民宿确实有别的客人——她们订不到第二间房。
电闸在公共区域,想来对方也是因为联系房东无果,来亲自修电闸的吧。
黑黢黢的一片, 她看不清对方的身形, 贸然拿手电筒照脸好像也不太礼貌。
刚刚华兰用手电筒照过, 这个电闸箱打开以后, 里面的开关外有一层保护的玻璃罩,需要用螺丝刀拧开。
于是她对那个黑影说:“这个好像需要螺丝刀。”
“噢?”隔着几步远,他问,“你看看是十字还是一字?”
华兰又照了一下, 说:“一字。”
“那还好。”他说,“用卡片可以试试把它顺开。”
音色阴沉年轻, 有点哑, 有点悦耳。
甚至,甚至有点熟悉。
不经意间, 华兰握紧了拳头,黑暗中看不清手指骨节的泛白。对方向电闸箱靠过来, 对她说:“劳驾帮我打个手电。”
华兰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 手腕有点发虚。不知道为什么,她刻意完全避开了旁边那人的身影,精准地把所有的光覆在了面前的玻璃罩上。
但她还是看见了他身穿的白色短袖, 还是看到了有一部分影子映在旁边的墙上, 被拉的好长好长。
华兰不去看它, 但是看得见他修长分明的指节——
对方从容地从兜里掏出房卡, 卡进一字螺丝钉的“一”字里, 皓净的手腕一转, 螺丝钉随之开始松动。
他伸手去接拆下来的那枚螺丝钉, 然后开始拆第二颗、第三颗。
当啷、当啷,接连两枚螺丝都落在了电闸箱里,像两拳砸在华兰的心上。她没有说话,空气静得听得到旁人的呼吸。
彼此都听得到。
最后一枚有点生锈,不那么好拆。他似乎有极致的耐心,而华兰的手已经举的有点酸了,再加上隐隐的胃痛,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手里的手机拿得也不稳了。
墙上的光抖了一下,视野开始晃动。
“你感冒了吗?”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过身来。华兰弄不清自己算有心还是无意,她把手机一歪,仍然把那个身影留在黑暗里。
“给我吧。”他说,把手机从她手里接过去。慢慢地、慢慢地拧下了最后一颗螺丝,之后玻璃罩也“咔哒”落下。他把手机贴近最大的那个开关,不大不小地“哦”了一声,说:“只是跳闸。”
他伸手要去推那个开关。
在他的手搭上开关的时候,华兰终于忍不住了,她轻轻斥了一声:“别动!别推它。”
她从未这样害怕周围亮起来。
搭在开关上的手顿住。华兰听得到他似乎呼了一口气,重重地。
她特别怕他现在发疯一样地把手电筒照到自己的脸上,特别怕他做出某些意想不到的举动让她去面对。
但好在他没有。
空气保持着静默,华兰的呼吸里掺着几声咳嗽。她能感觉到那不是因为胃痛,而是因为对未知的害怕和紧张。
“还好吗?”
墙上的光晃一晃,对方似乎本能地靠近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拍在她的背上,但她后知后觉地退了两步。
于是又恢复沉默。黑暗中复杂的情绪在涌动,华兰仅凭站位,就知道稍微抬头一点,她一定能直接看着他的眼睛。黑暗是最明显的神迹,那些言不由衷、百转千回、欲言又止通通淹没在这条光影世界的隐蔽河流里,上下浮沉,真情或是假意都被淘洗过一遍,然后坦然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刻。
比如,黑夜总是有让人思绪万千的能力。
她不知道对方正在用怎样一种眼神注视着自己——心疼、眷恋,还是可怜和嘲弄?她可以想象千百种情绪,只要灯不曾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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