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不爱你啊”
浴室里仍是一片狼藉,可仇野却不见踪影,只有那柄刺进他胸口的水果刀尤沾着鲜血,孤零零地躺在水泊中。
钟煦内心一紧,折身去找人,最后在一楼客厅旁的地毯上找到了趴着的仇野——刚才他一心只想上楼,并没有发现被沙发挡住的身影。
他将仇野翻过身,手指颤抖着去探对方的鼻息。
还活着。
钟煦长吁一口气,还未收回的手腕陡然被攥住,他霎时又是一阵颤栗。
仇野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隙,纵然他脸色煞白、虚弱至极,但看清钟煦脸庞的那一刻,他还是笑了。
笑得那么激动,甚至被喉咙里的血沫子呛得咳嗽起来。
“还能笑,看来死不了。”
钟煦抽出手,冷冷地扇了仇野一巴掌。
力气不算大,却把男人的脑袋抽歪到了一边,仇野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右腮,还未缓过劲来,左脸又挨了一巴掌。
钟煦泄愤似的连打了他好几下,直把仇野打得再次嘴角渗血,他才停手,给仇野撕开沾血的衬衫,处理伤口。
刀尖虽然扎得不算深,但位置就在左侧锁骨下方,不好包扎。
他找来医药箱,拿医用酒精直接浇在了伤口上消毒,疼得仇野青筋暴起,全身紧绷,导致伤口再次出血。
“别动!”钟煦毫不怜悯地按住仇野淌血的伤口,声音却在颤抖,“这是你活该!给我忍着!”
仇野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拽至自己面前,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距离近得都能看到彼此眼底的血丝与水汽。
他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但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钟煦咬咬牙,赶在眼泪掉落之前,加大按压伤处的力气,挣开仇野的钳制,直起身子再次给仇野消毒。
这次仇野没能挺过,歪头晕了过去。
钟煦扬起胳膊抹了把脸,拿绷带给仇野紧紧包扎好伤口,又将人半拖半抱地弄到二楼卧室,然后他便躺在他身边,望着天花板失眠到天亮。
凌晨四点左右,仇野有辗转醒来的迹象,但他一直在呓语,钟煦探手一摸,发现他额头烫得惊人。
钟煦打开床头灯,抱膝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饱受高烧煎熬的男人。
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一脸。
他后悔不迭,却不知道是该后悔当初一念之差做了错事被仇野抓住把柄,还是后悔他不该总是害怕被仇野玩弄抛弃而滋生出先一步逃跑的念头,亦或者他最后悔的就是昨天不该一时脑热,向仇野举起尖刀。
事到如今,该怎么收场?
先是逃跑,后是动刀,如果仇野好转了,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可他是个废物,昨晚跑下山去时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没法离开仇野了。
钟煦痛苦地抓着头发,怔怔看着那张因高烧而潮红不已的脸。
男人显然已被烧得神志模糊,额头沁了一层冷汗,英挺的眉紧拧着,略显干燥的嘴唇翕动几下,钟煦趴凑过去,隐约听到仇野在唤他的名字。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仇野忽然艰难地侧过来,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钟煦被拉得踉跄一下,跌躺在他的枕边。
仇野便整个人弓成虾米状,蜷在钟煦身侧——这是钟煦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脆弱而孤单的一面。
即便意识仍不清醒,但那紧箍着胳膊的双手却死死抱着,不肯懈怠。
钟煦被勒得生疼。
他眨眨酸涩的双眼,在熹微的天光中描摹着仇野的眉眼,有那么一刻,他希望仇野就此死去。
那样他就不会再被漫无边际的惶恐所折磨,他可以处理好仇野的尸体,然后再用一柄尖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别醒了吧,就这样也挺好的。”
钟煦腾出一只手,理好仇野汗湿的长发,倾身吻了下他滚烫的唇,然后便保持这个与仇野相对而卧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他不打算给仇野处理高烧,也打算向外界求救,他甚至掐断了房间里的电话线与网线,并将门禁系统一并锁死。
卧室厚重的窗帘将外界的自然光阻隔得一干二净,钟煦躺在床上,很快就丧失了时间概念。
他只知道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听觉、视觉乃至触觉也在逐渐衰弱。
好像回到了之前被关禁闭的那十九天,他也是这样,一点点迷失在黑暗中,与死亡越靠越近。
不过这次他不孤单,有仇野在陪他。
“砰——!”
一声巨响,险些将钟煦沉滞的耳膜震破,紧接着就是一阵闷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像踩在钟煦的胸口。
钟煦皱起眉,眼皮刚勉强撑开一条缝,脸颊就重重挨了一拳。
“你他妈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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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我不爱你啊”
又是一拳迎面砸下来,打得钟煦耳鸣眼花。他这两天水米未进,用了好大工夫才缓过劲来,迟钝地辨认出这个咬牙切齿的人是蒋文安。
“仇总醒醒!仇总……仇野!”
蒋文安叫不醒人,一摸仇野的脸还是烫的,再打开床头灯一瞧,仇野被撕裂的衬衫下袒露的绷带上沾染的血色,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他抓住钟煦的衣襟,蛮横地将他拖下床。
“这是你干的?!你把他弄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