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敢吗”
本该是最张扬肆意、爱玩爱笑的那段青春,钟煦过得极其压抑。
但他谨小慎微惯了,受欺负的时候只能咬紧牙关不吭声,而在事后越想越不甘心时,他所能做的最出格的报复,也不过是在晚自习结束后,趁教室没人,偷偷划烂那些人的笔记本而已。
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逃跑。
逃开那所令人窒息的学校,远离那些羞辱他的垃圾。
“为什么回来?”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问。
钟煦从记忆里回神,停下画圈的手,偏头看向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钟飞低着头,视线随脚下一队路过的蚂蚁缓缓移动,等它们快要抵达目的地时,突然探出一只脚碾死了其中两只。他这才看向钟煦:“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当然恨。
钟煦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钟飞没有出生,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经历所有的屈辱与背叛,过上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快乐无虑的生活。
“其实我也挺恨我自己的,投胎生在这种家庭里,一点意思都没有,”钟飞紧紧盯着他,“当初为什么不掐死我呢?或许我会谢谢你。”
钟煦咬了咬嘴唇,才说:“我只是……想让你闭嘴。”
“为什么要我闭嘴?”钟飞不依不饶,“而且你是受害者,为什么不给自己讨个公道,反而要来掐我的脖子,堵我的嘴?”
钟煦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手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钟飞那双黑白分明、毫无生气的眼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你难道喜欢别人那么糟践你?”
见钟煦抖得更加厉害,不过才17岁的青涩面孔上,竟浮现出一抹悲悯的讽刺。
“钟小八,你真可怜。”
作者有话说:
我算错年龄,所以决定小八从10岁改成6岁被收养,前文已改了~【今天忙着大扫除,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啊!!!鞠躬道歉,过年我尽量不断更,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敢吗”
钟飞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土。
钟煦蹲坐在墙角,仰头看着他,钟飞这几年身高体形变化太大,和他记忆里的形象相去甚远。
还记得高一那年暑假,钟飞当时已经七八岁了,睡觉要占半张床,他便不再跟着父母睡觉,而是来和他挤一张床。
钟煦嫌热,抱着凉席和枕头去打地铺。
睡到半夜时,他还是被热醒了——身后有人贴着。
本以为是钟飞睡觉不老实,摔下床来蹭凉席的,钟煦懒得再折腾,就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睡。
半梦半醒之间,一只手悄悄从背后伸来,穿过肋下,抚上了他的胸口,钟煦猛地惊醒过来。
他本能地想起身推开,谁知那手突然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无数恐怖电影和故事,在那瞬间闪过钟煦的脑海。
他剧烈挣扎起来,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捂住口鼻的手越来越紧,甚至连呼吸的空间都不给他留下。
濒临窒息时,另一只手悄然探进了他的裤子。
粗糙的掌心摩擦过皮肤时引起的战栗感,以及突然顶住他后腰的东西,让钟煦头皮都要炸了。
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蛮劲,钟煦向后一记横肘狠狠撞过去,只听一声闷哼,那双大手瞬间卸了力。
他趁机狼狈地逃开,回头一看,竟是他的养父钟大志。
尽管没有开灯,屋内一片昏暗,但钟大志紧盯着他目光实在太过露骨,钟煦一辈子都忘不掉。
钟大志不死心,还想把他拽回去,钟煦一脚踹开他的手,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仓皇地逃出了家门。
他像被人追杀似的,拼命狂奔。
直到脚底板被粗糙的路面硌出了血,他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
夏夜的街道空荡荡的,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影。
钟煦终于能停下来。
他双腿发软打颤,整个人顺着墙角滑坐在地。
因为肾上腺素飙升,他的心脏急速跳动着,口舌发干,他像条脱水的鱼张大嘴巴竭力喘着粗气,但钟大志那只手似乎还在捂着他的口鼻,让他难以呼吸。
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在这样荒唐可笑的情境下,他竟然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生理反应。
具体细节,钟煦始终不愿意再回忆,因为就是从那晚过后,他的生活彻底脱轨了。
为了逃开钟大志的骚扰,他尽量躲在学校不回家,那些喜欢捉弄他的人抓住机会,变本加厉地拿他寻开心。
当言语羞辱不再能满足他们时,就开始动手动脚。
直到有一次,钟煦被那几个人绑去天台上挨打。
绳索粗糙的倒刺不停刺激着他,令他不受控地回想起那个夜晚,他瘫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旁,蜷缩着满是血污的脚趾,达到高潮的每一个细节。
就像此时这样,肮脏、混乱、令人恶心。
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一脸惊奇地高喊:“我操!这家伙居然硬了,我操,他妈的死变态!”
同伙纷纷围上来,像围观新奇物种一样,嘻嘻哈哈地一边嘲笑,一边对他拳脚相加,骂他是个天生的贱骨头。
钟煦以前挨打从来没吭过声,但那天绷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他恨这些羞辱他的人,更恨控制不住身体反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