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过Wilderness刚出道时的采访视。裴柯明明站在中间的位置，却不怎么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如果主持人不专门点他，他估计一个字都不会说。主持人点到他，他还下意识地想往其他人身后躲。
　　小时候的裴柯明明不是这样的。
　　江之起先还以为裴柯只是长大后性格有些不一样了，后来才发觉里面的原因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有一次的杂志采访里，他看到了裴柯说自己初中时遇到过一些不是很好的人。
　　“谢谢你。”裴柯很勉强笑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对不起，现在好像有点笑不出来。太难看啦，本来就不好看了，现在还是这样的表情。”
　　他握住裴柯的手腕，低声问道：“谁这么说你了吗，有人欺负你？”
　　“算是欺负吗，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也算。”裴柯任由他抓着自己，视线落在远处的地板上，“但是他们不觉得。我也没告诉过别人，每天晚上自己回忆一下，感觉自己很废物。如果我能和你一样，在他们把我堵在洗手间里的时候和他们打一架，我可能不会这么难受。”
　　“我朋友和我爸妈都问我怎么突然不一样了，但是我不敢告诉他们。”裴柯轻声细语地说，“太没用了。高中的时候出去逛街，有个人跑过来给我一张名片，问我想不想做明星。我也不是想当明星，很难说，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想的，我可能觉得当明星会有很多人夸我，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样。很难受。”
　　裴柯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在公司的那段时间：“有一次训练完，我们公司一个高层过来，我记不清楚是谁了，职位好像挺高的。他让我们五个一个个出去，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他跟我说公司花了很多资源培养我，但是我创造的价值和那些资源完全是不等价的。我那时候很愧疚，他当时还跟我说本来打算给我很多资源，但是看我这样子，又不打算给我了。”
　　“过了很久，我才想到，公司可能本来就不打算给我那些资源，他们就只是在给我画饼。”裴柯说，“我还觉得自己对不起公司的栽培，太傻了真的。那个时候看到陌生人就紧张，怎么都紧张。解散之后我就一直去看心理医生。我爸妈其实没要求我找新工作，但是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一直在用他们的钱，然后我想到自己可以当虚拟主播，也不用露脸，也不用跟陌生人面对面说话。”
　　“你之前跟我说你一直在等你的初恋，”裴柯把他的手拉开，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弯腰去擦地板上的鸡尾酒，“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是我，所以跟你说初恋也没那么好什么的。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我觉得我和当年的自己差太多了。你如果知道是我你肯定会很失望。”
　　江之看着他把吸满鸡尾酒的纸巾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温声道：“我说过，我不会对你失望，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没对你失望过。”
　　裴柯看了他一眼，本来是想笑的，可是刚扯了下嘴角，他就忍不住了，捂着自己的眼睛，低下头，低声地哭了出来。
　　裴柯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些事情，不管是林存星还是他的父母。他总感觉跟其他人说这些事情是很丢面子的。他刚刚说了那么多，情绪已经很不好了，弯下腰去擦地上的鸡尾酒就是掩饰一下自己用手擦眼角的动作。
　　他站起身，靠在桌边，垂着头，想控制一下自己的眼泪然后回去自己的卧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江之说的那句“我不会对你失望”就完全忍不住了。
　　江之把自己的那听鸡尾酒放到桌上，站起身走到裴柯面前停住，然后伸手抱住了裴柯。
　　作者有话要说：
　　删掉了江之说的一些话。
　　本来想改掉江之这章里说的那些话，但是暂时没想到更好的替代方案，就先删掉了一部分江之说的话。今天我会找时间补上，真的非常抱歉。
　　第75章
　　裴柯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疼, 太阳穴发胀，后脑勺那一块地方在发痛，原本痛得并不明显, 可他一发现那块在痛后痛感就愈发明显起来。他止不住地抽气。
　　他看向两块窗帘间的缝隙, 天已经亮了。现在是新的一天。
　　裴柯躺着，闭了会儿眼, 头疼缓解了些。
　　他记得自己昨晚情绪失控, 一直趴在江之肩上哭。江之的衣服好像都被他弄湿了。
　　裴柯慢腾腾地坐起身, 回忆一下昨晚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几分钟后回忆完毕, 裴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丢人。再怎么说江之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他还在江之面前哭成那样。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那些事情，没想到最后还是告诉了江之。原本以为告诉别人后自己会后悔得想重新来过, 没想到他现在感觉还可以，说出来后感觉真的好多了——如果不哭得那么丢面子就更好了。
　　还有，江之……江之说他都记得，一直都记得。
　　这感觉好奇怪, 江之明明什么都记得, 为什么不告诉他。想到这里, 裴柯的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昨晚他只顾其它事去了, 初恋这件事就显得没那么重要。可是现在想来, 这么些事里最重磅的还是“江之知道他是自己初恋”这件事。
　　裴柯放下手，有些木讷地看向远处的地板。对了，他还打翻了一听鸡尾酒, 只是潦草地用纸巾擦了擦, 那么多酒, 几张纸巾肯定是擦不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