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严拓缓慢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在确认眼前的程延林是不是真人。
“没有。”他心虚地说。
“那是在等我?”程延林又问。
本来应该说不是的,但严拓定定看着程延林,没有说出口。
深夜的小区非常安静,多数人已经熄灯睡觉了,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里还亮着灯。
程延林背光站着,黑夜的雾将他和严拓交织在一起,互相能感应到对方的呼吸声。
“严拓,你究竟在想什么?”
第32章
坐在长椅上的人好似假人,又或者被人点了穴,总之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但眼前的人是程延林,所以假人也有了生命,严拓回答他:“我什么都没想。”
程延林仔细辨认着严拓的表情,过了半晌,才有些颓废地抬手抓了抓头发,率先认输了。
“上楼吧,天气凉别感冒了。”
他转身走进单元楼,过了几秒严拓也站起身,跟在他后面。
封闭的电梯里弥漫着淡淡的酒味,是从程延林身上传来的。
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出了电梯,程延林忽然问严拓:“我今天的领带怎么样?”
严拓顿住脚步,视线扫在程延林衣领处,停顿了下说:“好看。”
“是吗,”程延林说,“买的人眼光好。”
“.....嗯。”
在楼下严拓就已经看到程延林戴了他买的领带,并且偷偷瞄了好几眼。
所以他没忍住说:“很适合你。”
走廊的灯忽然灭了,他们谁都没动,楼下不知哪家的小孩冷不丁哭了一嗓子,重新将楼道的灯震亮。
等黑暗散去的时候,程延林正好和严拓的眼睛对视上。
以前程延林说过严拓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生病的时候挂在脸上显得突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哪天就会掉下来。但现在养好了身体,眼睛也重获新生,多出一股黑亮的光采。
刚刚在露天的地方程延林尚且平静,到了此刻酒精突然开始在体内乱窜,让他很想替自己讨个公道。
他倾了倾身体,靠近严拓那双似乎只装了自己的眼睛,问:“你现在算不算对我始乱终弃?”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和逼近,严拓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慌乱地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回答我。”程延林说。
无法辩解,严拓只能承认:“算。”
“所以呢?”
“对不起。”
这时候歉道得比谁都快。
然而程延林并不接受,他说:“既然你承认了,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严拓不明白:“说清楚?”
“当然,”程延林站直身体,拉开和他的距离,“总不能任由你对我用完就丢。”
话虽说得没错,但这个用词莫名让严拓抬不起头。他咬了咬嘴唇,问程延林:“怎么算说清楚?”
程延林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昂贵的西装,衬衫领口系着与之不相配的领带。
他的长相不算有亲和力,五官棱角凌厉分明,尤其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上下会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
“你的病治好了?”
严拓似乎反应慢半拍,晃了下神才回答说:“嗯。”
“之前的事都记得?”
“记得。”
“对和我的关系定义是什么?”
严拓回答不出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好在程延林心地善良地给了他几个选项:“朋友、邻居还是前男友?”
沉默了一秒,严拓给出选项外的答案:“恩人。”
好一个恩人。
程延林差点没被气笑。
“看来你和我对我们的关系定义不一样。”他说。
严拓看着程延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慌张,似乎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对我来说,你跟前男友没什么区别。既然是前男友,那总要避嫌。”
“怎么避嫌?”严拓愣愣问。
“过段时间我会搬走,钱不用还,但如果你执意要还,以后可以直接联系安迪或者安妮。”
完全没预料到程延林会这么说,严拓脸上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用有些飘忽的声音确认:“你要搬走?”
“没有必要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之前顾及你是个病人,但现在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听到病人两个字,似乎有双无形的巨手将严拓整个人攥住,使他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开口说:“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的,你一定要搬走吗?”
程延林露出不认可的表情。
“我真的不会打扰你的,”严拓语速变快,焦急为自己的论点寻找证据,“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出门都会避开你,就,就...”
不搬走不行吗。
程延林微微摇头:“就算不见面,仅仅感知到你生活在对面也会让我不舒服。”
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不舒服这三个字,还是让严拓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他失去了言语功能,像被割去了声带,怔怔看着程延林。
“看来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再见。”
程延林是个非常合格的刽子手,快狠准地落下利刀,血溅在脸上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看不到严拓已经被自己斩首,就像结束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谈话,转身走向自己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