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地狱37
“要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吧,罗警官?”高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会去劝她。”罗岳表情坚定,“劝她撤销对那些人的自杀指令。”
高梨没有说话。
罗岳从高梨眼中看出了他对花实的不信任,他伸手拍拍高梨的左肩:“这一次,我绝不会忘记作为一个警察应当信奉的正义。”
高梨低头看了眼罗岳搭在自己左肩上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带着武警们转身离去。
罗岳怔愣地看着高梨离去的背影,那么决绝而又冷冽。那不是他熟悉的高梨。他所熟悉的高梨,应当无论何时都洋溢着灿烂的笑脸,无忧无虑的吃着果冻,对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才对。
无论自己怎么凶他瞪他,他都只会瞪大眼睛扮无辜,然后没心没肺的继续吃果冻。
而这一切,在自己朝他的手臂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那个高梨笑着跟自己说“你看起来很可靠,我们以后做搭档好不好?”的从前。
那个高梨总是半夜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可怜巴巴的说“我做了好可怕的噩梦,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的从前。
那个高梨轻轻吻向自己的唇,柔声说“我绝不会离开小岳”的从前。
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还能拼接回原来的模样吗?
罗岳一步一步踏上通往楼顶的阶梯,缓缓推开楼顶的大门。
正好数到第十个跳楼者的花实转头与罗岳四目相对,在看清了罗岳的打扮后扬起灿烂的笑容:“哥哥穿警服的样子真好看。”
“为什么?”罗岳艰难的维持站立,身体发着抖,声音也发着抖。
“为什么?”花实露出困惑的表情,仿若天真无知的孩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残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为什么明明给你机会了还不知悔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罗岳再也支撑不住,直直跪在了地上,膝盖重重撞上水泥地,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花实歪着脑袋,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
“大概是因为,上帝太偏爱我了吧。”花实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所以他才会赐予我一双天生的恶魔之眼,才会从小就夺走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才会把我关在暗牢整整十二年,才会让我沦为变态教授的实验品,才会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永远都长不大的怪……”
“这些都不是借口!”罗岳嘶吼着打断了花实,那些他连想都不敢想象一下的遭遇,他不忍心再听下去,声音越来越虚,“……这些不是让你残害无辜生命的借口。”
没有人教过我啊,哥哥。
没有人教过我,杀人是不对的啊。
爸爸,妈妈,甚至哥哥你,在我最需要被教育和呵护的年纪,全部都离我而去了。
我只能自己教自己。
我教给自己如何在阴冷潮湿的暗牢存活整整十二年。
我教给自己如何应付变态教授手里一支又一支的针剂。
我教给自己如何适应黑暗,如何在绝望中生存,如何靠发霉的食物和饮料度过每一天。
“哥哥,你错了,我并不是在残害无辜生命喔。”花实轻声说,“任何活的比我幸福的生命,都死有余辜。”
“清醒点吧,花实。”罗岳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枪,挣扎着对准了花实的脑袋,“我现在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命令你,马上撤销对这栋楼的人的自杀指令。”
花实像是没看到对着自己脑袋的那把枪,天真烂漫的笑着:“哥哥,还记得那个强暴妈妈的坏蛋上司吗?”
罗岳眼神一滞。
“没错,我的亲生父亲。”花实触摸着自己右眼的绷带,“我一直在想,自己这双眼睛,会不会是遗传自他呢?”
“所以我去找他了。不过他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暴发户老头而已。”
“他好像已经忘了妈妈了,听我提起后,缓了好一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皱着眉赶我走,还骂我小独眼龙。”
“然后我就杀了他。”
“当然,我并不是因为他骂我小独眼龙才杀他的喔,我没那么小气啦。我一开始就准备杀他了。”
“我注视着他那双不耐烦的眼睛,说,把你身上那个用来强暴我妈妈的东西,切下来吃给我看。”
“然后他就乖乖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当着我的面,一刀切下了他下面那个脏东西,他痛的在地上打滚,一边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把那东西塞进自己的嘴巴咀嚼,我站在一旁注视着那滑稽的一幕,笑得停不下来了。”
“呐,很好笑吧,哥哥?”
罗岳握枪的手发着抖,他深深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发出清脆笑声的妹妹,心中有根弦,在濒临崩断。
傅氏私立医院的病员集体自杀行动,在进行到第二十二个后,被紧急终止。
高梨调动了全局的警力,封闭了病房大楼的每一扇窗口,用麻醉枪勉强制服了所有躁动不安的被催眠人员。但仅是这样远远不够,只要催眠指令一日没解除,这些被麻醉的病员醒来后就永远会闹着要跳楼自杀,把这些有身体疾病的患者用武力束缚住根本不是长远之计。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花实,真的会乖乖听从罗岳的劝说取消自杀指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