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子
现下最该担心的,还是医馆里越来越多的病患,以及这座城里,愈发不稳的人心。
医馆之中虽无病患死于疫病,但大夫们一直没能研制出更为有效的方子也是事实。
每个病患都有家人,即使有他坐镇,可时日再长,恐怕他也镇不住那些惊慌恐惧的百姓了。
深夜,秋闻瑾敲了敲越梧晟的房门,见人很快开门也不意外,抱着从别处借来的琴往前送了送。
“可要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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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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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听你抚琴了,怎么突然想到要抚琴给我听?”
秋闻瑾笑了笑,拨弄了几下琴弦,随后又点上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香,“只是想起少时往事,今日见你心烦,便想抚琴给你听。”
听他说到少时,越梧晟眉头一皱,随即松开,顿时唇角就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你想起来了?”
“嗯”秋闻瑾点头,“只是我也许久未曾碰过琴,若是不比从前,可不许嫌弃。”
窗外树摇影动,窗内烛光昏暗,丝竹之音初时青涩,随后与窗外风声逐渐相合而起。
静夜之中,琴音从高走低,最终只剩窗外风声孤独吹奏。
良久,风声渐轻,似乎明白此处琴音不会再次与它相合,便去了他处。
蹑手蹑脚将越梧晟扶回床榻,直到走出房门,秋闻瑾才呼出一口凉气,搓了搓冷冰冰的手。
娘亲教的曲调就是好用,小时候能将他们这些小辈们哄睡,长大了他来弹,辅以安神香,同样能让焦虑的越梧晟睡个好觉。
“看好了,不要让人打扰他,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寻我便可。”
“是”金一闪身而出,手上拿着一件披风,递给秋闻瑾。
见他往外头走,金三和凌侍卫闪身而出,自觉跟上。
“秋公子想去何处?”
凌侍卫难得多嘴一问,秋闻瑾瞅了他一眼,笑道,“我去医馆一趟,那些大夫并非草包,或许只是缺了一个旁观者,我去看看。”
这些日子里,所有病患的病症虽说都并未恶化,但也未能往好了走。
即使泗国大皇子送来的方子,其效用也跟大夫之前研制出来的药方并无二致,仅能让病患不恶化,对解决疫病之事用处不大。
大皇子能治好,约摸只是大皇子善武,平素体格康健罢了。
但得了疫病的,大多是寻常百姓,并不善武,且体格也不如大皇子康健。
他带过来的药物虽不多,但也不是不够再给另一些病患服用。
可服了药的病患,大多也只是病情得到控制罢了,却不似之前那对爷孙一样,不久就被治好。
那对爷孙能好,若他所料不差,还有别的原因在内才是。
医馆之中灯火通明,还未染上疫病的几名大夫依旧在查阅医书,眉角是被愈发紧迫的现状逼出来的褶皱。
秋闻瑾刚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除了那对爷孙,诸位大夫可曾在别的病患身上发现被跳蚤叮咬的红疱,其痒无比?”
先前负责总管全局的老大夫已经成了病患,现下负责这一切的,同样是一名年岁并不小的老大夫。
老大夫姓杨,听到秋闻瑾询问,下意识回答,“并未发现,这冬季的跳蚤……”
说到此处,他一愣,“公子是想说痒症或蚊虫叮咬药方,或许跟治好他们有关?”
不等秋闻瑾回答,杨大夫便摇摇头,“公子有所不知,痒症或是蚊虫叮咬之方,与疫病并无干系。”
被反驳了,秋闻瑾也不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并非质疑诸位的医术,但那对爷孙与其他病患之间,唯一的区别便在此了。”
医者跟他们这些不通医术之人立场不同。
这些时日以来,他看着这些大夫从那对爷孙吃穿用度,再到平日里的身体情况,都细致地打听了。
却无一人想到,他们最初来到医馆检查时,大夫给他们开了医治痒症的方子。
且这张方子,一直到爷孙二人疫病加重昏迷前都有善心之人帮他们熬药服用。
“不可能!”兴许这个年纪的老者都有些固执,杨大夫反应依旧。
“我有一友人曾言道,既定思维害死人。”秋闻瑾皱着眉,“杨大夫,如今就连你们当大夫的也都相继倒下,如今城里人心惶惶,大夫竟连试,都不乐意一试吗?”
先前说话还算温和的秋闻瑾,现下已有些生气。
他知道身怀技艺之人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傲气,尤其在精通之道上被人指出错处之时,更为固执己见。
他能想到的,寻阳哥如何能想不到。
只不过,他们并非行医之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越俎代庖,甚至跑去质疑那些为了医治城中病患,日夜操劳的医者罢了。
可再让他们一点一点无头苍蝇似的摸索,这场瘟疫,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有解决之法。
甚至,可能在解决之法出现之前,这座城已经陷入乱局。
被秋闻瑾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杨大夫垂下眼帘思虑良久,还是转身喊了一名医童,让他回之前的医馆,取先前那对爷孙的药方。
“老朽还是那句话,那张药方,与疫病并无干系,纵使勉强一试,也不过徒劳无功而已。”
秋闻瑾不言,只要这些大夫能拿来药方试上一试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