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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一直觉得我生活不能自理吧,”商陆说着,笑了一声,“就连我每天要穿什么也是他给我准备好的。”
“唉,你怎么跟你爸一个样儿呢。我那么会体贴人,你怎么一点儿没遗传我的基因呢。”
“真的假的,你会体贴人?”
“我不会体贴人?”
“你天天骂我,总看我不顺眼,我还记得我高中时候想要带伞出门儿,你非说那天不下雨,把雨伞给我拿走了,结果我淋了一天。”
“你倒是记仇啊,我那又不是故意的,那不是怕你背着雨伞太重吗。”
“我不是记仇,无论仇不仇的,我反正都记得。还有在超市里你说你要拿瓶番茄酱让我站在原地等你,结果我等了两个小时你都没回来,还是我自己回的家呢,那时候我才六岁。还有我发烧的时候你就只给我吃白粥,商洋发烧的时候就能吃排骨汤,我发烧连个咸菜都不给我。”
商陆的母亲笑得直不起腰,“行了行了,你怎么说起来还没完了!”
“反正我觉得你不是什么体贴的人,至少对我一点儿也不体贴,这世界上目前就只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对我好,就只是薤白一个人。”商陆赌气一样,语气很重。
母亲没有反驳,而是点头认可:“那你还不赶紧进屋去体贴体贴你老公。”
“……我这就要去了,我要给他炖排骨汤,给他咸菜吃。”
“哈哈哈你怎么对咸菜这么执着啊你,”母亲用力戳着他的脑袋,“厨房里已经给他煮着小米粥了,你去给他炒个青菜吧,别吃太多,消化不了,晚上还有年夜饭呢。”
母子二人一边聊着一边重新走进屋里,看到蒲薤白已经起床和商洋一起把餐桌搬到客厅中央了。
“你怎么起来了?”商陆见状,忙不迭地跑去搭把手。
“补了一觉感觉已经没事了,”蒲薤白说着,看向商陆的母亲,“抱歉……就这么睡了一上午,也没帮上忙。”
“总是那么客气,”母亲朝他笑了笑,“算了,我也不说你客气了,但你要记得,我们随时欢迎你撒个娇什么的。”
蒲薤白恐怕是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回答些什么,呆呆地愣神了一阵。
“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儿也当成你的家。”商陆的母亲并不是在说客套话,“等将来我们换了房子,给你留个最大的房间。”
商陆把午饭从厨房端出来,正巧听到这句话,然后碰了碰蒲薤白的肩膀,指着自家老母亲,“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你的老母亲相认。”
“哈哈哈……”在一旁看热闹的商洋再次爆笑。
但商陆的母亲却没有笑,而是期待地注视着蒲薤白。
蒲薤白只觉得头晕脑胀,他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阿姨”已经喊不出口,但是“妈妈”更是喊不出口。
“哦对了,说起来,我叫张巧智。”商陆的母亲想必是发现了蒲薤白无法开口,立刻给他找了个台阶,“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还有啊,要是去医院什么的,发生了紧急的事情什么的,指望不上商陆的时候,你就叫人联系我。我一会儿给你留个电话,或者商陆他要是平时欺负你,你也都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一连串的话,很快就把话题又拖回了商陆身上,商陆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发愁地叹气,“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我就是欺负人的那个呢。”
“你受欺负也没人心疼。”张巧智显然就是想跟自己的儿子皮一下。
商陆嘟着脸,每个五官都在竭力饰演着不开心。
“有人心疼,”蒲薤白这时候小声插嘴道,“我会心疼,所以……”
一家人在听到这话之后,默契地屏住呼吸,不想打扰蒲薤白酝酿后半句话。
蒲薤白抬头和张巧智对视着,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所以,您就放心把您的儿子交给我吧,妈。”
简简单单一句话,商陆和张巧智两个人同时心里一颤,紧接着一股暖流从心底迸发而出,流至浑身,所到之处全都变得炙热滚烫。
商洋先是震惊于蒲薤白此时此刻这种像是要上门提亲一样的强势气场,紧接着又开始震惊于自己那厚脸皮的老哥和老母亲居然老脸通红。
他已经开始怀疑他那顶天立地的哥哥恐怕是个受了。
屋子里蔓延着一股奇特的氛围,落座在餐桌前的四个人看似和谐的吃着饭,但商洋明显感觉老哥和老母亲两个人在看向蒲薤白的时候,脸就会红,说话也会结巴。这场面看着倒是新鲜,商洋笑呵呵地喝着粥,心里好奇着要是父亲回来看到这种场景会作何感想。
他那时还不知道,他好奇的场景很快就等来了。
晚上大伙在奶奶家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商博强终于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而赶回家。回家之后的一家之主立刻系上围裙准备做最后几道大菜,在那之前一直都是主厨的商陆就只好退居二线,在旁边勤勤恳恳地切菜、准备锅碗瓢盆。
往常一定会被奶奶他们扣下来聊天的蒲薤白,今天终于得以脱身,跟着大家一起包饺子。
墙上贴着喜庆的年画,门上窗户上贴满鲜红的吊钱儿,阳台上还挂着几个红灯笼。热腾腾的菜相继出锅,一盘接着一盘被端上餐桌。一家人围着圆桌,纷纷落座,等到主厨和副手终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年夜饭才算是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