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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点了点头:“还真是把这事儿想得挺复杂啊你,就是交朋友这个事儿。”
蒲薤白意识到商陆根本就没办法在这方面和自己共情,于是心里的不安就再次被扩大:“抱歉,说这个很烦吧。吃早饭吧,豆浆果汁和小米粥,你要喝哪个?”
“啊?我不觉得烦啊……”商陆拿起桌子上的三明治,啃了一口,“就是觉得,你可以弱化交朋友这个词组,不要过于强调它,会不会好一些?”
“是说不要在意是不是能交到朋友这回事儿?可是如果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吃饭,那不是很奇怪吗。”薤白意外地很在意这些小事。
“奇怪吗?”商陆三口两口把三明治塞进嘴里,“我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干这干那啊。”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薤白发愁地托着腮,看着商陆狼吞虎咽的样子。
“哈哈,你不是也不在意吗。”
“我只是在学着不去在意。”
“你说,你也是要攻读心理学的人,之前为了考试也读过那么多的书,要不要从中抽出来一部分来治疗一下自己啊?”商陆用一半调侃的语气问。
“你知道治病这个事情,治疗自己比治疗别人要困难得多吗?”
商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尝试一下?我想想啊,我记得在读和焦虑有关的内容的时候,里面提到,很多人在某种情况下突然感到焦虑和紧张,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把注意力不经意地放到了他们自己身上。比如说演讲的时候,本来好好的,突然嘴瓢说错了一个字,观众还没反应呢,自己反而在意起来。越是在意自己,越是焦虑,越是嘴皮子不利索,最后陷入了负面情绪的循环。”
蒲薤白也跟着回忆起来,他确实记得看到过这样的内容:“确实,归根结底就是注意力是在自身、还是在外界上。和人吵架的时候也是这样,百分之百地思考着对方在说什么的话,就能想到很多反驳的方法。但是如果全程想着自己该怎么让对方心服口服的话,反而就窘迫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对,面试的时候、考试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这样。因为过度关注自己,反而激活了不正确的大脑区域,让本来就拥有的一些技能变得无法施展。说回你现在的处境的话,就是你明明是拥有着一定的社交技能的,但因为你在意自己的处境,所以没办法让那些技能自然流露。”商陆说着,喝了口豆浆,“哇这个是豆浆加了糖的!谢谢!”
“哈哈,你那杯里加了糖。”薤白终于笑了出来,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没有特别地想通什么,但食欲却被慢慢找了回来。他拿起面前的三明治,朝商陆点点头:“我才是该感谢你,谢谢你没有像从前那样随便说一句‘这有什么好紧张的’,然后就成功让我的焦虑转化为愤怒……”
“我的记忆力伴随着非常优秀的学习技能,所以相比之下算是比较容易驯化的。再过几年我应该就能被训练成你最喜欢的那个样子了,对此我表示十分期待。”商陆和薤白碰了碰杯子。
“怎么又把自己说得像只狗一样啊!”
“狗怎么了,我觉得狗就挺好啊,不是也有心理学家认为,两个人谈恋爱就像是互相驯狗一样吗?互相把彼此驯为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哦,那你其实也是在不经意地驯化着我吗?”
商陆揣摩着薤白的这个语气和表情,有些试探性地说:“豆浆、咖啡什么的,你都会准备两份,一份加糖一份不加。你曾经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会这么费事儿吧?”
薤白笑着点点头:“这倒也是,原来我也是你的狗啊。”
“别说是狗……听着好奇怪。”
“你看看,你也觉得奇怪吧?”
商陆恍然大悟,撇了撇嘴:“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把这个比喻放在心里吧。但是说真的,你其实出厂设置就已经是我非常喜欢的样子了,不过就是生活习惯上还需要磨合而已,又不会影响到本质。”
“好听的话都让你说了,”薤白也假装不满地模仿着商陆的样子撇了撇嘴,“不过也行吧,我反正也觉得你的出厂设置还行。”
“就是还行的程度吗?”商陆委屈地耷拉着脑袋。
薤白起身去给商陆又倒了一杯豆浆,然后捏着他的下巴扳正了他的脸、俯身亲了亲他的脑门儿:“非常还行的那种程度。”
虽然那顿早饭他们吃了很久,两个人出门的时候依旧比学校规定的时间早了很多,各自的导师都要求学生在上午十点到体育馆即可,在那之前就是搬进宿舍之类的琐事。
即便商陆说了很多次要让薤白去办走读,但薤白还是因为不想放弃和同学多多交流的机会所以申请了宿舍的床位,无奈之下商陆也只好选择了住校。
虽然说曾经也有过去北大清华的经历,但实际上商陆本人对这两所高等学府是没有任何向往的,可能是志不在此,所以即便是真的成为了学生,也没什么优越感。这种平静的心态终于感染了蒲薤白,导致后者在真正进了宿舍楼之后都没有什么激动感。
前来报到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抵达学校,有些家境优渥的、是父母开车送过来,大部分行李提前邮寄到学校,行李箱放的都是些轻便、贵重的物品。当然也不乏一些家庭条件落后的学生,看上去倒是更像个学生,拎着破旧的箱子,扛着棉被,顶着酷暑、避免着和其他人产生眼神接触,溜进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