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心软的话，那倒真是很有可能同情苏木那样的人。
　　商陆在走进病房前，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拉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薤白病床跟前，低头亲了一口对方的嘴唇。
　　最近的薤白，一天有将近二十个小时是在睡觉，一日三餐的时间会醒过来一会儿，其余就是想去厕所的时候也会睁开眼睛，此外便是睡觉。
　　而被转入普通病房的商洋，也刻意被安排在薤白旁边的空床上，为的是方便商陆可以同时照顾两个人。
　　家里的亲戚大多数工作繁忙，即便是提出要来帮忙照顾，商陆也都委婉拒绝了。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商陆二十四小时没有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休息的时间，要不然就是打电话，要不然就是在照顾两个伤者。
　　可是商陆却不觉得精神上有多累，充其量就是有点儿困而已，即便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只要摸一摸薤白的手，就能够平静下来。
　　两周之后，薤白终于不再会因为动一动身子而头晕呕吐，商洋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商陆原本以为自己并没有多累，但是看着两个人有所好转之后，精神一松懈，疲劳感就铺天盖地一般袭来。
　　有天夜里，薤白醒过来想去洗手间，看到商陆蜷缩在又窄又硬的陪床上睡得正熟，实在不忍心叫醒他。其实往常薤白也不愿意特意叫醒商陆，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两条腿都断了，拄着拐的话还是能够一点一点移动到洗手间的，马桶的两侧都有扶手，坐下站起来也都不是问题。
　　只不过往常的话，薤白稍微有点儿动静，商陆就会立刻睁开眼睛。
　　但那天不同以往，薤白都已经从洗手间移动回来了，商陆都还没有醒。薤白反过来开始心疼了，虽说医院里的气温二十四小时恒定，但夜里睡着了还是多少会感到凉意，他把自己的毛毯抱起来，想要给商陆盖上。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薤白第一次意识到，如果不能用两条腿保持平衡的话，似乎没办法做到。
　　他一筹莫展地抱着毯子坐在床边，想着这么空投过去的话，有可能会吵醒商陆，而且他并不认为商陆会在睡梦中自动将毯子盖好。
　　思来想去，他单手撑着拐，单手抱着毛毯，然后弯下腰，用一条腿保持平衡，再小心翼翼地把毯子盖在商陆身上。
　　商陆这才被惊醒了，醒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坐起来，起得太猛导致头都开始发晕。他拍了下脑袋，然后赶忙站起来扶住蒲薤白：“抱歉，我睡太死了。要去厕所吗？”
　　“我已经去过了，”薤白小声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都跟你说了让你回家去睡，我现在也没事了，可以照顾小洋的。”
　　商陆自责地抱住薤白：“抱歉……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医生说你最好不要乱动。”
　　“去厕所也还是要动的啊，总不可能这几个月都一直靠你抱着我吧，那太奇怪了。”薤白坐回病床上，借着床头灯都能看到商陆的黑眼圈和糟糕的皮肤状态，他左思右想，最后拍了拍床，“你睡这儿吧，好歹比陪床要舒服。”
　　“那不行，你要怎么睡啊。”
　　“我们挤一挤就行了，”薤白拽着自己的伤腿，动作顺畅地上床之后给商陆挪出来一点儿空位，“躺上来，快。”
　　“这床太窄了，我万一要是压到你……”商陆不敢，目光落在薤白的右腿上。
　　“压就压到，有石膏呢，”薤白却丝毫不在意，“要不然你就现在打车回家，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商陆妥协了，侧身躺在薤白身旁，把薤白搂在怀里：“感觉，好久没这么抱着你睡了。”
　　“才两个礼拜而已。”薤白不方便侧过身子，但还是尽量的把头往商陆那边靠。
　　“是啊，也就才两个礼拜而已。”商陆用力吸着薤白的头。
　　“你在干嘛？”
　　“在吸你。”
　　上次两个人发生这场对话的时候，还是在东京的酒店里，在互相索取后的温存里。
　　“不要吸我啊，”薤白用手摸着商陆的腰，轻轻地掐了一下，“都俩礼拜没洗头了，我自己都快闻不下去了。”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商陆觉得薤白即便是两周不洗，也不会有任何会让自己感到厌恶的味道，不是心理上的“接受”，而是生理上的。
　　“最近有很多事要忙吧？明天快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然后就赶快回公司吧。小洋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那不行，你的脚要好好养，不然将来留了病根，天气一变就会疼。”
　　“哪会有这么娇气……”
　　“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这是关于人体的科学。”
　　“可你公司那边要怎么办，不回去不行吧？”
　　“日本分公司有阳起石，北京有赵总，缺我一个照样可以运营起来，问题不大。别想了，快睡吧。”
　　薤白不再说什么了，凑上前亲了亲商陆的嘴角：“你也是。”
　　事故发生后两个礼拜以来，两个人第一次睡得这么满足，睡眠质量好到早晨护士和医生来查房，他们都还没有醒。
　　特意用“想要彻底治好商洋”为借口而留下来继续做商洋的主治医的胡跃文，默默地掏出手机，偷偷地拍了一张留念，然后朝护士比划着噤声的手势。
　　护士红着脸捂着嘴，拼命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