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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嚣张嘛,小酒井。”矢田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极道组织的组长,更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社会人。他转过身吩咐他的手下把酒井拖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商陆和阳起石的面前。
“虽然这种初次见面的场合有点儿夸张,总之现自我介绍一下,”矢田收起枪,朝商陆伸出手,“矢田,请多指教。”
商陆没有跟他握手,而是盯着矢田说:“你好,我是商陆。”
“我知道啊,我知道,”矢田握拳,轻轻捶了一下商陆的肩膀,“你的伟大计划早就通过黑川传到了川崎大人和橘俊之先生的耳朵里了,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头,橘俊之先生似乎有意要保你,所以我就被派来了。搞得还挺华丽嘛,小伙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川崎。”
“哈,说不定今后就能有机会见到了,这次事件之后,川崎大人说不定会对你很感兴趣。”矢田朝商陆笑了笑,随后看了看时间,“你们快走吧,我得赶在警察来收拾残局之前,去问酒井一些事情。”
“近藤……近藤难道不是吉田的亲信吗?”商陆最后问着矢田。
矢田取下嘴里叼着的烟,眼神带着点儿疑惑地看着商陆:“你还真的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冲进来捣乱了呢。真有意思,我今后还会再去找你玩儿的,到时候我们再聊吧。”
矢田的两个手下带着商陆和阳起石离开了工厂,横山雅树也在阳起石的坚持之下被矢田饶过一命,三个人朝着远离工厂的方向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一辆警车在朝他们打着双闪。
坐上警车的时候,商陆回过头再看了一眼那个工厂的样子,总觉得那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工厂、也会是最后一次见到酒井了。
警车里等待着他们的是黑川,上车之后四个人一路无言,被带去警视厅做笔录的路上,警车的无线电中不断传来码头现场的最新消息。商陆在听到“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遗体”的时候,总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托你的福,东京腐烂的地下所窝藏的老鼠,最近几个月可能就找不到粮食了。”做完笔录时夜已经深了,黑川在放走商陆的时候,朝他笑着说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说起来……”商陆停顿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我在想,这个也许能帮得上忙。”
黑川和商陆对视着。
“但是这里面,也有很多,可能不应该被警方听到的内容。”商陆非常坦诚地说,“我今晚是被谁所救,又是如何被救的,想必黑川警官也很清楚。一旦这个录音笔交给警方,恐怕我就要成为忘恩负义的人了。”
黑川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最后笑了一声:“今天我就当作没有看到这支笔,但是说不定几天后,我可能会收到一个快递,里面可能就有一支有关键证据的录音笔呢。”
商陆收起那支笔,朝黑川鞠躬道谢:“真的非常感谢。”
“记住,”黑川用烟盒敲了敲商陆的脑袋,“没有下次。”
等到他们终于能够“各回各家”的时候,台风都已经结束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跟刚刚的狂风暴雨比起来就相当于没有,三个人溜达着走在东京的街头,先是横山和他们告别。
紧接着阳起石和商陆继续朝公司方向走着。
“说起来,阳哥最后什么时候把枪给扔掉的?”
“那个叫矢田的人拿走的。”阳起石昂头看着黑夜,语气里没有疲惫,也没有兴奋,平静得像是很快要入睡了。
“哦。”商陆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了,两个人甚至都没再对话。
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阳起石停在某个岔路口:“我要回酒店了。”
“嗯,”商陆朝他点点头,“我也回出租屋。”
“明天,你去公司吗?”
“去吧,如果起得来的话。”
“哦,那行。”阳起石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但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来回过身:“商陆。”
商陆也转过身和他对视:“嗯?”
“呵,”阳起石笑了,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没什么,回去吧,好好休息。”
商陆也笑了:“阳哥,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阳起石摆摆手,小跑着离开了。
商陆觉得说不定今晚的经历,会成为他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财富,尽管不知道这笔财富要用在哪里,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的感官终于从麻木的状态解除,被铁箱子烤了许久的后背也开始又痒又疼,浑身的关节也都像是生锈了一样,活动一下就疼得要命。这种活着的感觉还真是深刻啊,他无奈地托着沉重的步子,浑身无力地朝出租屋移动着。
“晚上好。”
等到了出租屋的楼下时,商陆还没抬头,就听到楼上有人在打招呼。这个声音熟悉到让他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做出了反应,商陆昂起头,鼻子突然酸楚难忍,视线落在二楼趴在栏杆上的人的身上时,眼泪夺眶而出。
疼痛什么的全都不重要了,商陆跑着冲了上去,全速扑进对方的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对方抱紧。
是在做梦吗?难道是已经昏倒在路边了?商陆一边质疑着,一边摸着对方的背,这种温度、还有这个味道,太真实了。
“你怎么……”商陆带着哭腔,“你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