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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房子建成,我托公司的员工帮他管理那套房子,做做日常维护什么的,方便他们随时来住。后来他们的确是住过一阵,那阵子我们经常有些来往,想叫上他们去四处旅行,却被他们拒绝,说是只想安安静静地呆上一阵子。
“少木他说在家中院子里种了些可以吃的菜,才刚刚播了种,要经常照料,不好离开。我当时还以为都已经开始种菜了,怎么也是打算长居吧。但那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告别,走时我问少木什么时候再回来。”
橘俊之说到这儿,突兀地沉默下来。
商陆他们也没再说话,分享着这份安静。
“少木说,大概还会回来,只是不知道要多久。他说很担心再回来的时候那些菜都枯萎了,但说的时候还在笑,倒是没什么伤感的意思。我虽然没给他承诺,但想着要是一直照料着他的菜园子,等他回来的话肯定会很惊喜,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托人每天出入那套房子,打扫、浇水、捉虫。时不时的我自己也会散步过去看看,回想着当初少木在二楼的书房盯着窗外愣神的样子。”橘俊之端着酒杯,放在嘴边,小酌了一口,继续道:
“少木喜欢坐在书房看着院子里的青天,青天很照顾院子里的那些青菜,说是印象里儿子很爱吃红苔空心菜,但当初北京很难买得到。我问他儿子怎么没带来一起生活,他说儿子更喜欢妈妈。”
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一抖,蒲薤白咬了咬嘴唇。
“所以,你爱吃吗?空心菜。”橘俊之笑着问。
蒲薤白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印象里不常吃。”
“是吗,现在那空心菜长势不错,正好到了可以吃的季节,你们回去可以尝尝看。”
“所以您后来是怎么知道……”商陆没有把话问全。
“啊,是少木他寄了封信过来,说是本该当面道别,但实在没有回到这里的勇气,就以书信方式代替了。他说或许几年,或许十几年,又或许几十年后,薤白一定会来到这里,到时希望我可以好好招待你。”
橘俊之放下酒杯,注视着薤白,“他收养你的那些年来,每到你生日的时候就会寄过来很多你的相册,标上顺序,还有标题,字里行间都是在向我炫耀你有多么优秀。他说将来你一定会质疑他收养你的目的,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希望你亲口问他、他能亲口回答你。
“结果那个机会,他等到了吗?”
面对橘俊之的问题,蒲薤白沉思片刻,像是经过十分复杂的思考。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支支吾吾,没有无言以对,而是坚定地抬起头,朝橘俊之笑着说:“嗯,虽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亲口,但也算是等到了。”
那顿午饭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得到满足,下午时候在橘俊之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又一起喝了些茶。
香浓的绿茶入口微苦,但后口却带着一抹甜味,要比中午那些海鲜容易让蒲薤白接受。
“所以薤白果然成为演员了啊。”橘俊之对此表示十分欣喜,他询问着薤白都拍过什么戏,薤白也如实相告。
“不过,去年出了些影响不好的事,现在也不在继续演员的活动了。”蒲薤白说这话时没有太多遗憾。
“怎么?”橘俊之皱起眉,问了句。
“就……算是我小时候做了些傻事吧,结果被那时候的人纠缠,还被爆出来了些少儿不宜的影片。当时在社会上还挺轰动的,哈哈,现在想想也觉得有点儿搞笑了。”蒲薤白的笑声听起来也不是在勉强,“不过毕竟是因为我才除了这些问题,所以暂时退圈表示歉意吧。”
橘俊之露出心疼的表情:“还发生过这么多事,要是少木留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的话,那么至少我可以找人去帮助你。”
“薤白一直住在森少木在北京的房子里,大叔您曾经不是和森少木写信交流的吗?”
“没有具体的地址,只有邮编,”橘俊之说出一个邮编号码,“只要写小林收的话,少木就一定能收到。在他出事后,我也写过很多封信,都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
商陆掏出手机查着那个邮编,“这看起来不是他们的住所,更像是办公……啧。”
找到了邮编归属地的商陆,顿感烦躁。
“怎么?”橘俊之他们好奇地问。
“是出版社的邮编,”商陆运了口气,像是想要抑制住心里的愤怒,“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些信都会石沉大海了,多半是森少木的那个编辑。”
“朱编辑……吗。”蒲薤白也一副了然的样子。
“是谁?”橘俊之却像是没听说过这个人。
“朱启智,曾经是森少木的担当责编。”商陆简单介绍了句,“小人就是小人,那么重要的信,收到了都不知道转送给薤白。”
橘俊之察觉到这位朱编辑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如果你说他是小人的话……他该不会读了那些信吧。”
“您在信里写了什么吗?”商陆急着问。
“一些劝阻,后来发现劝阻无用,就改成了一些承诺。我当时实在想要得到薤白的联系方式,就在信里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等来等去没有回音。”橘俊之皱起眉,“这样重要的信,如果那位编辑收到了却不知转达,想必是为不识大局的卑鄙者吧。”
“不过兴许林叔也不想要麻烦橘先生呢,”蒲薤白竟成了这屋子里最豁达的人,他语气很轻松地劝慰着橘俊之,“要是真的打算得到您的帮助,林叔一定会在最后一封信上写下我家地址的。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一切都是林叔的想法,没必要再去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