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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听到陈教授说起养父曾经因为得罪了上面的人所以没了仕途这件事的时候会感到恐慌,蒲薤白心底其实是默认了商陆说不定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会做出和养父同样的决定,而那样的决定虽然高尚,却极有可能会丧失一切。
原来如此,他们相似的地方是在于良心啊。
商陆发现蒲薤白没有跟上的时候,也立刻放慢了步子,“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哈哈,我开玩笑呢。”
蒲薤白勉强自己笑了笑,“我知道,但是这个玩笑……其实也有一部分实话吧。良心,良心啊,良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被社会普遍认可并且同时被自己认同的行为规范和价值标准,良心说白了就是道德情感的基本形式。”商陆说着标准定义,然后歪头笑了一下,“这些定义感觉还挺抽象的,光是被社会普遍认可这个,就已经很难达成了,况且道德这种东西,无非是强者为弱者做的思维限制。一旦在行动之前思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符合道德规范,就意味着跟强者无缘。这样想想的话,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可真是厉害。”
蒲薤白不想让话题变得这么沉重,所以笑着吐槽了句:“你是在鄙视他们没良心吗。”
“不是鄙视啊,”商陆耸了耸肩,“我是佩服他们,佩服没有良心的人。”
蒲薤白彻底没了话,明明是跟着商陆一步一步向前走,但却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
“如果说有天,我要是放弃了良心的话……”商陆站定,转过头看着蒲薤白,“你会失望吗?”
“失望……什么?”蒲薤白眨了眨眼,和商陆对视着。
“就是……嗯,怎么说呢,”商陆抓了抓脑袋,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卫衣脱下来披在蒲薤白的肩膀上,“你会对我感到失望吗?”
蒲薤白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不光不解于商陆这个问题,也对商陆这个给自己添衣服的行为感到些许不解,“失望?我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啊……话说你是觉得热吗?”
没有期待。
商陆小小的难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我感觉你手有点儿凉,冰柜这边太冷了,你先穿上吧,暖和了再脱给我。”
他们总共买了三大袋子的食物,蒲薤白怕商陆的右手使不上劲,所以主动拎起两个袋子。商陆想要从蒲薤白手中再抢过来一个袋子的时候,却无意间激活了蒲薤白的“胜负欲”。
“怎么你是小瞧我?”蒲薤白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最后一个袋子也拎了起来,光是拎着三个袋子还不够,他还要把手抬高来向商陆证明自己的手臂力气十分可观。
商陆哈哈笑着,捏了捏蒲薤白的肩膀:“不敢不敢。”
“那快去把车的后备箱打开,重倒是不重,就是勒手……”
两个人笑着、一路小跑到私家车附近,往后备箱塞着战利品的时候,看到别的主妇都是直接把购物车推到停车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她,默默念叨了一句“原来购物车可以直接推出来”,然后对视着再次笑出声。
“跟你在一块儿时间长了,人都要变傻了。”回程时蒲薤白开车,而商陆在副驾驶蜷缩着笑个没完,“别笑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我不知道,就是想笑,你刚不也笑了吗!”商陆揉着笑到发酸的肚子。
蒲薤白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刚那是因为太喜感了!那个推着车出来的人好像还一脸匪夷所思地看了咱俩好几眼!”
像是这样聊着无所谓的琐事,因为无聊的事而大笑起来,几乎就是两个人的日常了。旁人看去似乎是不怎么值得羡慕的日常吧,毕竟没太多浪漫,没有山盟海誓,没有信物也没有多少承诺,有的就一本一板一眼的“交往协议”。
但旁人的看法有什么重要的呢,别人的生活有什么参考价值呢?
他们现在就觉得足够快乐了,无论是等待的一方还是被等待的一方,再见到彼此的时候就会把烦恼暂时放下,时而又会把烦恼摆在“桌面”上共同探讨。互相都在思考着对方想要的,同时又一点一点向对方透露自己想要的,哪怕如今他们仍然需要各方面的磨合,但没有人放弃为对方做出改变,也没有人放弃尽最大可能的包容对方。
交往一年多,两个人像是结婚了两三年,对彼此的热情似乎如今都没有到达巅峰,更不用谈什么冷却了。
“你怎么都不吃肉啊。”商陆啃着排骨,看蒲薤白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着面条和豆角。
“我喜欢吃焖面里的蔬菜,豆角的口感也很像肉吧。”蒲薤白弱弱地回了句。
“是挺像,”商陆把自己碗里的豆角挑了出来,和排骨一起夹给薤白,“但营养成分不一样。”
“锅里还有呢,我一会儿自己去盛。”话虽这么说,薤白还是开开心心地把商陆投喂给自己的肉塞进嘴里。
“不过话说回来,”商陆看着横在自己和薤白中间的微单相机,“你就决定要做吃播了吗?”
蒲薤白盯着镜头愣神:“嗯……没决定,主要是不知道该拍什么,所以暂时就拍吃饭吧。”
“生活区的UP主不一定都是吃播啊,有美食博主,记录生活的博主。”
“但问题是我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和你一起的啊,你不能轻易出现在镜头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