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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正……不阿?”商陆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成语的定义,结合之前薤白告诉自己的“陈教授说林叔因为得罪了上面的人才被北大开除”,竟觉得这个成语用来描述森少木、或许还真的是很到位。
“森少木当时是北大数一数二的才子,那个年代,在高等学府很出名的话,很难不被一些有地位的人看中。很多才子也都屈服了,只要屈服的话,地位和财富哪个都不会少,不屈服,就是死路一条。上面人的要求也是五花八门,背锅、代写论文、洗钱、做情妇情夫,只有你我想不到的,没有真正不存在的。”阳起石端着杯子站起身,溜达到窗边,盯着夜景,“当时一个政客,看中了森少木,细节没人知道,但结局是森少木拒绝了。”
商陆和阳起石背对着背,谁都没有看向谁。
“听说那件事在当时的北大闹得沸沸扬扬,几个为森少木发声的学者也全都受到牵连,那之后也就没人再敢和森少木有什么关系了。不过森少木似乎也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依旧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来着。但我朋友他和森少木也没有太多交集,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阳起石通过窗户的反光,观察着商陆的一举一动。
商陆稍稍昂起头:“那位政客,阳总知道是谁吗?”
“不清楚,如今在不在位都不清楚了。”阳起石摇了摇头,“说不定也没人真的清楚,除了森少木本人。”
商陆点点头:“所以也许会有人担心森少木死后,把过去的真相留在了文字之间是吧。”
“有那种可能性。”
“但我觉得应该没有。”商陆转过身。
阳起石也跟着回过头,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为什么?”
“嗯,很难讲,”商陆歪了歪头,“就感觉森少木不是那种对政治什么很感兴趣的人。”
“你又不认识他。”
“是啊,所以我才说很难讲……”商陆无奈地笑着,“而且,森少木收养了薤白,好好地教育过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他,还嘱托过别人来照顾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把定时炸弹留给薤白啊。他希望薤白能够一生安好,可能是想让薤白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这次换作阳起石陷入沉思。
商陆没有告诉阳起石“遗作就在我手里”这件事,“谢谢阳总特意来告诉我这些事,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深挖也没有意义。这一次朱启智过来,我能把他赶走,那下一次我照样可以赶走他。”
“你……还真是个,不太一样的人。”阳起石认输一样稍稍垂下视线,“大多数人反而会越来越好奇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吧。”
“如果说薤白有这样的心结,那为了解开他的心结、我愿意努力去调查一下。可我本身没有这种好奇心来着,而且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值得我参考的地方。森少木只因为得罪了人就没了前途,这种事情我有自信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越是了解,我就只会越来越轻视森少木而已。但……不管怎么说,那人曾经给过薤白很多关爱,就只是冲着这一点,我也该尊敬他。呵,说起来,阳总曾经也救过薤白一次,冲着一点,我也非常感谢你。”
阳起石无言以对,只能摇一下头。
“阳总,你当初……没有对薤白出手过吧。”
“没有过,”阳起石有些笑不出来,“他不是我的类型。”
“阳总的类型是什么呢,”商陆笑了笑,“难道说阳总喜欢自甘堕落的人?”
阳起石彻底没有了任何表情,茫然地看着商陆:“你猜错了,我最讨厌自甘堕落的人。”
“哦。”商陆第一次见到阳起石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觉得阳起石是个正常的可以交流的普通人。
“也没人规定必须要和喜欢的类型有来往吧,和厌恶的人在一起,才会觉得很自在。”阳起石把茶杯放在商陆的办公桌上,力度很大。
商陆根本没发现对方在生气,他反而觉得现在的阳起石,很好说话:“这个观点还挺有意思,是觉得反正也是讨厌的人,腻了可以随时抛弃、再换下一个嘛?”
阳起石嘴角颤抖了一下,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别人轻易看穿,他皱着眉盯着商陆,发现对方的表情自然到像是在跟自己聊着“今晚吃了什么”一样。可能是因为商陆毫不在意的样子,让阳起石反而松了口气,“或许吧。”
“哈哈,阳总也是个怪有意思的人,”商陆笑了笑,“谢谢你来找我聊天儿,聊了两句之后我也是想通了不少事,改天请你吃饭吧!”
“商陆。”
“啊?”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啊,我太知道了。”
“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成功。”
面对阳起石这句没头没脑的祝福,商陆一时间消化不能,高频率地眨眼过后,他迷茫地点点头:“谢……谢谢鼓励?”
“谢谢你替我照顾小白。”
“啊?我不是在替你照顾啊,我是自发的……”
“我知道,但是,还是谢谢。”
“阳总你其实……你难道其实非常喜欢薤白?”商陆莫名其妙地发现了个情敌一样,顿时警惕了起来。
“喜欢啊,美好的东西,是个人都会喜欢吧。”阳起石终于不再自我欺骗,“但配不配得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