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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山听后,虽然有点不放心彤彤一个人,但正如陈逸之前所说,他们不可能一辈子把小姑娘护在身边,得让她自己学会融入这个社会,学会独立于世。
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彤彤,得知自己可以去学画画后,明显又兴奋又开心。
但她也有点犹豫,那样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家人了。
似乎看出她所想,陈逸牵住她的手,揽进怀里抱了抱她,柔声说:“没关系的,虽然你每天吃住学习都是跟老师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但爸爸和阿姨每周都会来看你的。”
小姑娘这才点点头。
一桩心头大事算是解决妥当,送走余笙笙,他们去院外吃完午饭回来,一路上,陈逸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股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午睡之前,因为她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所见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能在混沌灰暗的空间里不停奔跑,妄图远离那段让她痛苦的记忆。
突然,脚下一空,她摔进一汪无尽的深黑暗渊。
猛地睁开眼,望着头顶一水白色的天花板,听着枕边小姑娘浅浅的呼吸声,她才回过神来,缓缓抬手,抚了下额头。
一身淋漓大汗,黏黏腻腻的不大舒服。缓了会儿,她慢慢撑起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向卫生间。
薛山躺在窄小的陪护床上小憩。
他个子高,床偏短,整个人束手束脚的,睡得不是很沉。
陈逸刚起身他就醒了,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见她走进卫生间,又才缓缓阖上。
但过了很久,都没见陈逸出来,他觉得不大对,连忙起身。
彤彤和邻床的年轻女孩都睡着,他来到卫生间门口,敲门敲得很轻。
“笃笃”两声响后,他低声喊:“陈逸?”
静了几秒,里头才传来回应:“怎么了?”
薛山问:“你没事吧?怎么进去这么久?”
陈逸说:“没事,我擦一下身上的汗。”
伤口沾水不易愈合,所以她每天都只能用湿毛巾简单擦洗身体。怕她动作不便,牵拉到手术切口,以往都是薛山帮她。
顿了下,薛山问:“要不要我进来帮你?”
她立刻回绝:“不用,没事,我自己可以。”
不太放心,薛山又重复一遍:“我进来帮你吧。”
陈逸仍是拒绝:“真的没事,我可以的,你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好了。”
嘴上应着好,但薛山没走,静静等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细微响动。
站了会儿,他隐约听见几声极低的啜泣。
那种压抑在喉咙里,极力隐藏起来的哭泣声。
薛山慌了,抬手就去拧门把,拧不动,门从里面反锁了。
“陈逸,你开下门。”
似乎没料到他会等在门口,里头的啜泣声骤然停住。
静了几秒,传来她恢复正常的声音:“我没事,马上就好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她没事,拍了两下门,沉声说:“陈逸,你开门。”
没有回应。
“陈逸,你让我进来。”
仍旧没回应。
静了下,薛山轻声说:“好,我不进来了,我在门口等你。”
也不知是他的退步起了效,还是里面的人想通了,就在薛山刚说完这话之后不到半分钟,卫生间门咔哒一声响,露出一条细细的门缝。
门逐渐敞开,陈逸垂着头站在门内,身上是回来以后换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遮住小半张脸。
宽大的衣物挂在她身上,把她衬得如同一张单薄的稿纸,仿佛一碰即倒。
薛山凝眸看了她片刻,闪身进去,反手关上门。
纯白色节能灯光线下,他握住陈逸的肩,定定注视着她,眼里有疑问,但更多的是心疼。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他嗓音温和,小心翼翼。
陈逸缓缓抬眼,目光已经恢复清明澄澈,毫无波澜。她伸手环上他的腰,脸贴向他的胸膛。
“刚刚做了个噩梦。”
温热的手掌来回轻抚着她的背,薛山问:“梦到什么了?”
脸颊在他胸前的衣料上轻轻蹭了下,陈逸说:“梦到我爸妈了。”
一手稳稳包住她的背,一手轻抚在她的长发上,薛山低声安慰她:“没事的,都过去了。”
怀里的人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可真的过去了吗?
梦里,还是在那条幽暗逼仄的小巷上,她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而母亲站在父亲的尸体身后,静静看着自己,淡淡笑着。
“小逸真棒,做得很好。”
她为什么要夸自己呢?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她夸奖的事情?
慢慢低头,她看见自己粉色外套的一角,上面沾满了鲜血。
她看见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中,握了一把刀。一把水果刀,父亲杀死母亲那把,杀死自己那把。
母亲看着她,依旧微笑,“小逸真棒,做得很好。”
猛然意识到什么,她一把丢开刀,哭喊着使劲摇头,“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眼泪随着她的哭喊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她转身就跑,想要彻底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脚下就像灌了铅,步伐愈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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