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傻瓜”笑了一下,揽住她的肩,两人一起进屋。
静谧的夜,好像成了诉说秘密的最好载体。
***
他们在通讯全无的大山里待了整整一年半。
跟家人分开后,薛山不断寻求机会去看望他们,但收效甚微。
好不容易有一次运输生鸦片路过橡木园,薛山才得了机会进去。临走时,李芳突然给他跪下,哭哭啼啼让他救救阿海,他这才知道,薛海染上了毒瘾。
毒品这种东西,既摧毁人意志,但也能给像薛海这样已经彻底麻木、绝望的人带来兴奋、带来活下去的“勇气”。
那一天,薛山把薛海直接拉到了一处山崖边上,指着漫山的罂粟田,颤着声高声吼他:“你看看这些是什么?!全是毒品,全是害人的东西!你不清楚吗?!你疯了吗?!”
薛海跪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我离不开这个鬼地方,我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与其像条狗一样地活着,还不如找点乐子,让自己活得开心些。”
他抬脸看着满眼愤怨的薛山,问他:“哥,你说,我们还能回家吗? ”
薛山急红了眼,“就算不能回家,你也不能这样自甘堕落。”
“有什么区别!”薛海突然嗓门大起来:“回去了还不是一样被抓!我们贩毒啊哥!我们帮那些毒贩藏毒啊哥!”
薛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相信我,阿海,我们会没事的,我们——”
“够了!”薛海打断他:“我听了太多遍你这些话了!”
薛山不管他,继续说:“你相信我阿海,你把海|洛因戒掉,我们一定能回去的,一定能回家的。”
薛海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里溢满了泪:“戒掉?这玩意要有这么容易戒,我们藏的那些毒品,卖去给谁?”
薛山蹲下来,跪坐在他面前,只能一遍遍讷讷地重复:“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薛海一把推开他,“可以什么?你没吸过这玩意儿,你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可怕......”
时间仿佛停滞,空荡的山林间,只剩下男人的浅浅啜泣。
良久,薛山缓缓开口:“阿海,你记不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如果你的腿是好的,让你选一个你最想一辈子都从事的职业,你当时告诉我的,你想当军人,一名保家卫国、保护家人的军人。”
听着他的话,薛海双手捂住脸,痛苦地摇头,“你别说了!我戒不掉的!我也不想戒!你才是军人,我不是!我从来就不是,也永远都不会是!”
他猛地抬头,满眼通红地望着薛山,表情扭曲:“你那么想我戒是吗?好啊,你陪我吸,你陪我一起戒啊!看谁能戒掉!”
谁都明白这是一句情绪失控之下的糊涂话,可那一刻,薛山静静望着眼前这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被命运抛弃了无数次的男人,做出了他人生唯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说:“好,哥陪你。”
☆、48
陈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伴侣中未染上毒瘾的一方, 虽能十分清楚地认识到毒品海|洛因的危害,但往往也会低估其危害。
父亲怎么染上毒瘾的, 什么时候染上的,陈逸不得而知。除了最后那场父母双亡的事故, 她记忆中唯一印象深刻的事件,是父母的一次吵架。
那天,她在自己房间里午休, 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外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的哭喊声。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这个家毁了你才满意?!”
“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了你才满意?!”
她吓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不及穿外套和鞋, 光着脚板就往外面跑。
父母在房间里吵得不可开交, 摔完杯子摔被子、枕头,屋里一片狼藉。
她站在房门口, 愣愣望着里面几乎是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母亲先看到她,挣开父亲钳制的双手,扑向门边, 抱起陈逸就往她房间走。
她把陈逸放回床上,给她披好外套、穿好鞋, 让她乖乖待在房里, 别出去。
啪嗒啪嗒掉着眼泪,陈逸拉住母亲的手不让她离开,母亲双眼通红看着她,柔声说:“没事的, 小逸乖,就在房间里。”
母亲很快出去,反锁了陈逸的房间门。外面又响起争吵声。
“你吓到女儿了知道吗?!”是母亲的吼声。
“你把钱给我我马上出去!”
“给钱给钱,你每次回家只知道要钱,我打工那点钱养家都不够,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管你够不够,你搞快地,把钱给我,我马上就走,不碍你眼!”
争吵声越演越烈,伴杂着母亲的哭声,陈逸哭着来到门边,趴在门上细细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父亲又说了句什么,母亲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度,“好!你就这么喜欢吸是吗?!我陪你吸!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家了,我也不要了!”
但后来母亲还来不及把自己的话付之行动,就先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
月影摇晃,夜风吹得院子里那丛金竹唰唰作响。
陈逸慢慢撑起身子,面朝薛山,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轻声说:“没事了,薛山,都过去了。”
“嗯。”薛山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掌心刮蹭着她的手背。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