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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每多住一天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但路凛洲高兴还来不及,自己价值千金的时间说浪费就浪费, 从早到晚陪着他耗在医院里。
裴煜看向自己被湿毛巾根根捋过的手指, 不由得怀疑天天这样擦拭下来,等出院时自己的肤色可能得白两个色号。
他一将手抽走路凛洲就望过来,他便问了声:“路凛洲, 你不需要去公司吗?”
“我都安排好了,如果有重要的事他们会过来找我的。”路凛洲说,“你不用担心我。”
裴煜:“我没有担心你。”
路凛洲悄然勾唇:“嗯, 你没有担心我。”
然后正了正色,又说:“今天下午要谈个合作,我让他们直接来医院,到对面的空病房谈,不会吵到你。”
裴煜替合作商沉默了片刻,拿起手机扬了下:“那正好。小姑说待会儿要带如如来看我, 正好大伯和君铭他们也没什么事, 就商量好大家一起过来。”
这回轮到路凛洲沉默。
午饭后, 裴煜先睡午觉, 醒来时路凛洲还在床边坐着,而病房外似乎闹哄哄的, 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裴煜疑惑地问路凛洲:“外面怎么回事?”
“他们过来了, 我说你在睡觉, 但他们不信。”路凛洲说。
裴煜闻言拿起手机查看,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路凛洲倒是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或者收走他的手机,但是偷偷给他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而他正好在午睡,路凛洲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好比担心手机铃声吵到他。他无奈地拿起手机,给忧心忡忡的家人们回复信息。
[我醒了,刚在的确在午睡。]
裴少榕立马一个电话打过来,裴煜点下接听:“大伯……嗯,我醒了,我没事。路凛洲也在……他是来照顾我的,没对我做什么。”
随后挂掉电话,又对路凛洲说:“你让他们进来吧。”
路凛洲一板一眼道:“裴少榕和里昂是gay,我不放心。”
裴煜不由得失笑:“那小姑呢?”
路凛洲义正词严:“她是女人。”
裴煜:“那裴君铭呢?”
路凛洲有理有据:“也不行,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裴煜:“……那你让如如进来。”
路凛洲拉过他的手,温言细语:“她没大没小,害你伤上加伤怎么办。”
裴煜面上温和不改:“路凛洲。”
见路凛洲沉默,又道,“好了,你不是要去谈生意吗?让他们进来吧。”
“……嗯。有事随时联系我,直接打电话就行。”路凛洲不多强求,絮絮叨叨得仿佛是要出远门而不是去对门病房,好不容易走出几步,又停步回头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裴煜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路凛洲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裴少榕一行人被保镖拦在病房门外,兀自担忧焦心,此时终于见到路凛洲出来,也不多和他揪扯,急急忙忙进到病房里探望裴煜。
他们却是多虑了,病床上裴煜的状态比所有人预想中的都好。
眉目温润的男人放松地靠着枕垫,洁白柔软的被子盖住受伤的腿。柔顺的长发别在耳后,自然披落。他身上穿的也不是病号服,而是米咖配色的格纹家居服。
再配上不远处明亮的大落地窗和生机盎然的绿植,使眼前的一幕看着就像是寻常且温馨的生活场景。
……当然,那副容貌一点儿都不寻常就另当别论了。
裴煜的手里还端着一盒水果,是路凛洲在他午睡时准备好的。
可能是上次看到裴文雅给他削苹果,路凛洲随后也尝试过,自然是笨手笨脚,削个苹果皮把果肉都削走了大半,最后留下个果核给他。
但路凛洲很快就找出了更好的方法,让家里的厨师准备好水果拼盘,定时定点送到医院。
体贴归体贴,一天五顿卧床休养的日子着实有些难以消受,路凛洲还等着他选晚餐呢。他微觉困扰,先招呼前来看望的家人:“要不要吃点水果?”
几位长辈自是连声推脱,又给裴煜送上自己带来的其他水果。直到裴煜无奈表示这份果盘是真吃不下了,吃不完的都得浪费,裴君铭才自告奋勇提供帮助。
裴君铭戳起一块梨,半途动作一顿:“……这该不会是路总切的吧?”
“不是。”裴煜说,“是他让人准备的。”
裴君铭咂咂嘴把梨块放回去。
裴煜回归裴家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惊喜,可这份喜悦还没捂热呢,转头就听闻路凛洲追求裴煜的消息。
路凛洲给他们一家的印象向来不怎么好。虽然他这个便宜哥哥还没当多久,却只觉哪哪都不是滋味,生出一种他暂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
裴煜只好转而投喂宁意如:“如如,你要不要吃一点?”
宁意如猛点点头,先咽下一块甜滋滋的猕猴桃,笑得眉眼弯弯,也问:“这是路叔叔买的水果吗?好甜呀。”
裴煜静默一瞬,先纠正:“不是叔叔。”
然后又顿了顿,犹豫“哥哥”这个称谓之前的前缀。
“路哥哥”的话……他所见识过的路家人给他的印象都不太好,除了稀薄的血缘联系,他们都是和路凛洲判然有别的人,也应该有所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