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巡
林归竟没想到这话真能让白烬回去,不禁犹疑道:“那这药……”
“不用抓了。”白烬微叹了口气,不易察觉地咬了下牙,“我亲自回去看看。”
说罢白烬便往外走了。
林归这才惊讶地“……哦”了一声,他对着应如晦行礼道:“应大人,那我也先……”
“不着急。”应如晦好似从刚才看懂了什么,他颇有兴致地问:“不知这位孟公子是?”
林归坦言:“孟公子是小将军同乡好友,似乎是要一同进京的,单名好像……是一个‘凛’字。”
“孟凛……”应如晦指尖敲了敲手里的折子,他面露笑意:“那小将军与这位孟公子倒是关系匪浅。”
“小人看着也如此觉得,不过大人没见过孟公子……”林归不解道:“为何也会这么认为?”
应如晦只道:“桂花摇影夜深沉,醋酸当归浸[1]。”
林归一愣,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小人……书读得不多,不妨还请应大人明示?”
“既是要治病,桂花、当归、知母、红娘子、使君子、人参这六味药,治的可是……”应如晦摇摇头,讳莫如深似地笑了起来:“不可说不可说。”
林归:“……”
“如此……”林归也不多问,知分寸地有礼道:“那小人便先告退了。”
应如晦看着林归从屋子里退了出去,心里琢磨着念叨起“孟凛”这个名字。
……
白烬沿着一路的栏杆走过去,夜风吹得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扑面而来寒风阵阵,把白烬心头的一点热意又给吹散了。
白烬不禁轻声骂了一句:“真是胡来。”
可白烬转念又觉得这正是孟凛能干出来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胡来了。
孟凛在祁阳的时候也有半个师父,乃是县上的大夫王禁之,孟凛的医术基本都是跟他学的。
孟凛时常生病,白烬便偶尔会替他跑个腿抓副药,有一日孟凛给了白烬一张药方,让他照着方子去抓药。
白烬没学过医,但一向正直的小公子帮了孟凛这个忙。
可白烬把药方拿到王禁之面前,王大夫看了药方,脸黑着问白烬:“是不是那倒霉姓孟的写的药方?”
“……”白烬便知是那孟凛乱写了什么方子,可白烬依旧正经地问道:“可有不妥?”
王禁之咳了一声,“没什么不妥……”
“白烬啊。”王禁之看白烬这般有礼,也正经地给白烬解释道:“孟凛平日胡看些不好的书,你莫要跟他学,这桂花、当归、知母、红娘子、使君子、人参六味药,乃是相思方,治的是……”
王禁之叹了口气,“相思成疾。”
“……”不经世事的小白烬脸唰地一下红了,至此便知晓孟凛不是什么正经之人,难怪师父总是告诫他莫要与孟凛多加亲近。
可白烬黑着脸把药方拿去还给孟凛的时候,他竟能说出“想我平日里无人说话,的确是对小公子思之又思,想之又想,我这不是催促着小公子得空来与我说说话嘛”这种话来。
“……”若不是看孟凛身娇体弱的,白烬真想动手揍他一顿。
如今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再想起时又是别样的风貌了。
白烬走到房门外,吴常好似一直注意着动静,没等白烬敲门便打开了门来。
孟凛好似是累了,已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起来,白烬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突然不想追究他了。
作话:
注:“桂花”摇影夜深沉,酸醋“当归”浸。出自元·王实甫《西厢记》
第12章 出巡
接下来的几日正是雪融的光景,屋檐水滴滴答答地落着,淮北城中平安无事。
入夜街上静悄悄的,月光透不下来,唯有秦楼楚馆的灯火照得路上的积水都波光潋滟,脂粉的味道熏得人心里犯痒。
“你少在这儿狗眼看人低。”那秦楼里走出个醉醺醺的年轻男子,骂骂咧咧道:“少爷我有的是钱!”
“我呸!”那花枝招展的老鸨挥了挥手中的团扇,一脸嫌弃道:“没钱还来喝什么花酒,瞎吹什么大话,若不是这位爷……”
老鸨转头笑嘻嘻地换了嘴脸,对着那掏出一锭银子的灰衣男子连忙称谢:“若不是这位爷替你付了酒钱,今天你可别想走着出我这个大门!”
那灰衣男子一手付了酒钱,一手搀住了快要站不住的酒醉男子,对老鸨道:“给了钱,人我就带走了。”
“是是是。”老鸨笑道:“爷慢走。”
那老鸨摇着团扇送客,刚巧打更的人从那秦楼前经过,“梆”地敲了一声,灰衣人看了他一眼,往他来的方向去了。
那边离了灯火,路越走越暗。
醉酒的男子仿佛半醉半醒,东倒西歪走不动道,手比划着嘴里不停念叨:“本少爷有的是钱,要是让我知道今天是谁拿走了我的钱袋,我一定饶不了他!但,但那秦楼里的小倌生得是真好看啊哈哈哈……”
“今儿,多……多谢你了。”他转头拍了拍那灰衣男子的肩,“本少爷,一定不会亏待你!改明儿等我回了家,就让……让我爹好好赏你。”
那灰衣男子笑了一声,大夜里寒意刺骨,那笑声仿佛也染上了丝冷意,他冷冰冰道:“那还要多谢少爷。”
“少爷?哈哈哈……”那酒醉之人说着自话,“你是不是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