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时,一直冷冷的归寒却突然开口。
“哎……”那人回过头来,“哪个狗儿子说下流来着?!”
“哎,队走了兄弟!”
兴尧指间的铜钱晃晃悠悠荡出去,便正击在那人腰间,竟硬生生将那人给推了出去。
但是他们却并不是先直接去面见使女交易,而是先在城里一家酒楼里住了下来。
这家酒楼专门是给摆渡郎这些人住的,所有费用便也都是城主一人包揽。
上楼择好了房间之后,归寒却道,“等会我得出去一趟。”
瞧他这模样,是不想带着兴尧一起。
兴尧这时才突然想起,归寒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执拗的人。
兴尧也没有恼,只是问,“你方才在街上又有东西引你了?”
“嗯。”归寒看着兴尧,点了点头。
“什么东西?”兴尧又问。
“一个留着冲天辫子的瓮妖。”归寒回答,若有所思似的。
过了尚许,薄云染了一层墨。
“我走了。”归寒道。
灰衣公子的背影瞧起来偏瘦削了,他背上那副蝴蝶骨隔着布料便都能教兴尧瞧出来凸起似的。
像被折断的蝴蝶的翼。
往日里兴尧总是和归寒并肩走着,他们一起破困境,一起揭谜底,倒教兴尧从来都没甚太注意过归寒的背影。
现下瞧着,心里倒有诸多情绪一瞬涌上来。
他突然很希望归寒回过头,哪怕稍稍侧了身子呢,哪怕只一眼,他突然无比强烈的希望眼前这灰衣影子回过头来看一眼他。
“……嘎吱~”
门扉打开,归寒的身影却终于还是融入了那些五颜六色之中。
就好像,只要这人愿意,便可以让兴尧连他的衣角也抓不到。
云是不可能被人追上的。
.
归寒换了身行头,妖怪有些多,他走出酒楼废了些时间。
那个瓮妖好像一直在不远处等着他,归寒普一出来,它便转了个身,掉头便走。
它除过圆圆的脑袋,整副下半身躯体是一只黑瓦瓮,行动起来却分外灵活,就只是瓦瓮不断蹭刮着地面,发出的声音刺耳而冗长。
但所幸这街上嘈杂,那点声响便也显得微不可足。
走过几条小巷,再陆续拐了几个弯,瓮妖□□涂的脸滴溜溜转了一圈,直栽进了一处废井中。
归寒正欲呼出口,扒在井边朝下望,却见井中浮着一张白生生的脸,冲天辫直冲云霄。
“……”
宛如淹死鬼。
瓮妖也不说话,看了归寒一眼,示意什么似的,继而又迅速下潜,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废井中。
归寒跟着它下去时,想象中的枯井的逼仄却并没有,这井底竟别有一番天地。
底下横七竖八分了好多条路,冲天辫面无表情的引着归寒进了一条隧道。
隧道冗长,等出来透过一□□气,却见一座巨大的楼邸。
还是一座酒楼。地下酒楼。
青瓦飞阁,木栏雕花,莺莺燕燕喜笑颜开,珠粉玉簪鲜寇丹,灯火通明。
“……”
归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来错地方了。
白面娃娃的瓮妖这才开口,“大人在楼上等着阁下。”
归寒缩回的步子便又放开。
幸而近几日刚巧是众多摆渡郎入城的日子,这酒楼的妖多,人也不少。
瓮妖见归寒有踯躅,颇为不满意,嘴里不知道从哪叼来只兜帽飞过来,归寒接了,这才跟着进入酒楼。
一直上了四层楼,这才来到一间包厢。
五彩珠帘隔着,看不清那头盘坐之人的脸,只依稀看见灯火摇曳间一抹白影。
归寒凝立了许久,这白影才突然感受到来人似的,甚而站起来时微微怔了一下,仿佛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感受到归寒。
先入目的是一只葱白的手,指间套着只暗红的素戒……是个女子?
可她指尖微曲……
不对!
果然有诈!
归寒猛一侧身,一根银针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去,衣衫翻动间又有数根银针穿过,钉在木桌上,那只木桌哗然——已经榻了。
“……巫……巫师大人……”
归寒用着余光一撇,才看见引他过来的那个瓮妖颤抖的叫了一声,“咚!咚!咚!”,正奋力向门口处逃匿。
“哧——”
又数枚银针滑过,直直从那妖怪的眉心穿出。
瓮妖的眼睛猛然瞪圆,它身下的那只瓦瓮轰然碎了一地,就只有一颗头在地上滚了滚。
“少祭司大人,许久不见啊。”
这人罩头的白衣褪去,黑衣黑袍,极宽的兜帽罩住了她的所有身形,脸部被处理过,浮出一团黑雾。
归寒离远了,警惕的看着她。
“少祭司的性子果然还是没变呢,”巫师开口,“你那把浮白赤伞呢?还有你那把宝贝疙瘩的剑,今日怎么倒藏着掖着了?”
第64章
归寒没有答话,还好黑纱遮着他的脸,这人不知道他已经失忆了,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表现出来他失忆了。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开口。
多说必错,最能让人抓住漏洞。
见归寒依然还不说话,这位巫师倒还轻笑了一声,见怪不怪的,“呵,锯嘴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