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归寒,”兴尧只扒拉了几口菜就大喇喇的双腿交叠靠在床上去了,他随意的对归寒道,“你猜猜,那个引你来的家伙会不会也在这儿?”
“大概率不会,”归寒道,“这里是东裳和外界交接的唯一关卡,虽然这些防守之士看着并未有多少,但实则外松内紧,他既要找我帮忙,估摸是和东裳内众鬼也不和,自然不会乱撞枪口跑到这种地方。”
“有道理,”兴尧闷哼哼的点头,“那你想起了什么没有?”又侧翻了身,又问归寒。
见归寒不说话,他又道,“这鬼城里到处都是鬼怪,人族尤其显眼,若有意外了,咱们俩个藏匿也不好藏匿。”
归寒依旧还是盯着那把赤伞发呆。
自从他们到达晏城后,这把伞就一直被兴尧放在缩容袋里,今晚却被归寒拿了出来,而且一拿出来还使劲盯着这玩意儿瞅。
大有把眼睛瞅瞎的劲头。
又不说话了?!
兴尧有些气恼,敢情小朋友是和这东西有血脉相连?还是和……那个绿孔雀……
可是,不对!
不对劲!
兴尧猛然反应过来,一翻身噌的坐起,身体直愣愣的,搁在脸上的书都忘了挪开,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归寒!”
兴尧焦急的俯下身,这才发现归寒的唇色愈白,额头细细密密都是冷汗。
第62章
怎么了这是?他去摸归寒的脸和手脚,冰似冷铁,原本柔软的皮肉已然僵得不能再僵。
兴尧一手搂过归寒的后腰,一手抄过他膝弯,臂上承受的重量却比想象中的要轻许多。
归寒的手松开桌子,却转而一点一点牢牢抓着兴尧的衣裳不松手。
等兴尧将人搁在了床上要回身去烫毛巾给归寒擦拭手脚时,这才发现归寒的手还拽着他衣角。
兴尧当机立断,从桌旁走到床边这一点路,倒让他方才紊乱不已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不能乱,他告诉自己,掏出短刃当即割了那角衣衫。
但是在端了烫水毛巾过来时,兴尧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抖得厉害,直到拧了几次毛巾都没有使上劲,兴尧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抖得厉害。
而方才也忘了兑凉水,他那双手已然烫成了烧猪蹄。
抬起左手压着右手手腕,闭了眼睛,却也不敢浪费过长时间,等到几条毛巾皆捂在归寒的手脚额头上,兴尧这才有些后知后觉起来。
现下归寒的眼睫闭着,脸色由透明的白色转为灰白,手上依然青筋暴起着,紧紧攥着兴尧那角布料。
归寒并不算是活人,并不能用心跳脉搏来衡量他现下的状况,而兴尧自己除过知道风寒了要熬些车前草和桂枝,跌打损伤多应用红花和三七之外,他对于这种突然袭来的病症,便连外门汉也算不上。
房间内冷滞的宁静。
好在这样的紧急情况,兴尧突然才想起来他还会些针灸。
这段时间捱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却比一个世纪还要久远。
归寒睁开眼的时候,已至亥中。
手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敷着,意识重回,这才发现不仅是手上,他脚上手上的衣服都被撩起,被兴尧用烫毛巾一遍一遍捂得发热。
没见兴尧,归寒将他身上那些烫毛巾一一挪开,双腿有些僵硬,他下床都有些困难。
“喂!”
脚刚探到鞋,兴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焦急的模样,三步做两步过来强行扶着归寒躺下。
“看看,你腿上,你胳膊这都扎着针呢,一醒来就恨不得蹦三尺蹦上天啊!?”
“……”
归寒一直盯着兴尧,这才转过眼去瞅自己针扎刺猬样的四肢。
针被他蹭歪斜了,便成了一只杂毛刺猬。
“……”
“看来我这针法还是不错的。”兴尧又自顾自嘟囔着,“……以后这手艺还是有望成为第二副业的。”
归寒没忍心戳破这孩子真挚的梦想,眼睛滴溜溜初生小动物的眼眸似的,旋即,又似被什么其他东西吸引去,稍拐了个弯,离开了兴尧的脸。
其实他这两个时辰,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华服墨发,发间的坠饰也华丽,流苏顺着缎似的长发直抵腰部,衣裳上的群青缥色交叠,长长的后摆逶迤在地上,像人鱼长长的尾。
周围的声音有些吵,而他依稀听见有人喊着“少祭司赏岁乾了!”的字样。
岁乾是什么?他明明不知道,可脑袋深处却有什么自动告诉了他,哦,便和人类中皇权子弟在城楼上撒钱差不多,不过这少祭司撒的是修为。
对于鬼怪来说重要的是修为,而对于人来说,钱是重要的。
礼仪很繁复,在观看的这空儿,他突然瞥见城楼上另一个身影来,云卷翡翠的狐狸面具。
可他再打眼看过去,那座城楼上却空无一人。
真真儿奇怪。
再一抬眼,又见那狐狸面具的人和那少祭司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又是太子,又是皇帝,又是东裳安危,又是什么大战……
之后的时间拉长,那两人去了什么地方又回来了,但过了几年,他们口中那场大战却还是来了。
人族大军浩浩荡荡的压在这片土地外。
战火、杀戮……